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事,李愔死,且是小小年纪就死,他没有功绩,不得人心,非先帝亲子,连宗祠都入不得,只能遣回原籍安葬,太后之后就不是太后,他当然也不会是国舅。
重病之人应用温补药材,温养经脉,待人缓缓恢复,再徐徐图之,这本是太医们想法。
但小皇帝无论如何都高烧不退,现下进气多,出气少,他们也顾不得什医理,只想先用虎狼药,将李愔唤醒,就算真要死,也不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仿佛是太医治死样。
李愔双颊已不鲜红,慢慢转白,落在太医们眼中如同催命般。
因为立新帝事情朝廷起天大风波,好不容易定下个摄政王满意,谢太傅没有异议人选,现在若因发烧死在寝宫中,他们这些在床前侍候太医都得给小皇帝陪葬!
须发皆白老太医颤颤巍巍搭上李愔手腕,小皇帝脉搏虚弱,且有渐渐微弱下去架势。
是何等身份,他们又是什身份?摄政王怎可能为他们开罪于谢太傅?真是异想天开,愚蠢至极。
况且此时李旒并不在京中,就算谢明月真要将他们三人如何,谁又能阻止?
靖嘉玉不信,但此情此景由不得她不信,她抓着靖尔阳手如同抓住最后稻草,喃喃道:“是,愔儿得摄政王喜欢,得摄政王喜欢。”
塌上少年皇帝忽急促地喘几声。
两人同时回头,靖嘉玉急道:“愔儿,愔儿醒醒,娘在这,娘在这。”
靖嘉玉稍稍缓过神,见太医们面色如土,李愔连喘息都缓慢下去,如何不知发生什,她猛地从椅子上起来,太医不敢阻,皆跪在床边,由着她扑抱着李愔嚎啕大哭,面哭面凶狠地看着跪在地上抖若筛糠太医们,“愔儿,愔儿——来人啊,将这群庸医拖出去杀,都杀!”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手。
太医皆出身杏林世家,自与身份低微小宫人们不同,发配人去浣衣局打板子,和把人拖出去斩首就更不同。
因而殿中无人动弹,女人尖利哭嚎随着混杂着雨声,显得分外可怖凄凉。
靖尔阳呆呆愣愣地站着,想不出怎安慰悲恸妹妹。
可惜是,李愔并没有因为靖嘉玉呼唤而睁开眼,呼吸愈发急促,胸膛上下起伏速度看得人心惊肉跳,靖尔阳道:“太医!快过来看看陛下怎!”
太医在床前围作圈,靖尔阳看眼被簇起外甥,扶着站在旁心急如焚靖嘉玉,不需开口,极有眼色侍婢便搬来椅子,轻轻放到靖嘉玉面前,恭恭敬敬地清太后坐下。
靖嘉玉什都做不,只得坐下,紧紧握着兄长手不放,“愔儿是天子,蒙上天庇佑,愔儿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天子自有龙气绕身,岂会因为俗世间点点小病有恙,太后放宽心。”靖尔阳接话道。
李愔已没有张嘴力气,太医想喂药也无济于事,只得小心翼翼地掰开皇帝口唇,勺勺地往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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