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倒是有靠岸休整之时,偏生因着是禁渔期,渔民担忧官府抓捕,只敢停靠些无人小岛或落后小渔村。
这些地方往来都得靠船只出行,消息闭塞,对外界变故也滞后不已,沈雁清下船陆行打算落空,好在得知蒋蕴玉行军成功事,提着心终于落下些许。
他眼睛仍看不真切,远雾蒙蒙片,近也只瞧着虚影。
吉安端详着纪榛脸色,驱赶道:“家公子如何不需你们说,都散。”
行人做鸟兽散,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纪榛指尖痉挛得难以动弹,忽地奋力地踹走脚步秽物,里头水渍溅湿他鞋面,他浑然不觉,竟又拿过街边摊贩扫帚清扫起沈家门前。
走出几步远人见他如此,皆像看着疯子般看着他。
纪榛不作理会,将秽物扫走后,又到附近水井打水冲刷。
身后传来窃窃私议,有行过路人随手将秽物丢在沈府门口,正正好落在纪榛脚边,男人哎呀声,“小兄弟对不住,不当心”
纪榛回过身,男人见他脸话音戛然而止。
亦有行路人惊道:“纪榛,他怎在此?”
朝堂风起云涌,纪家从泥底里翻身,又得新帝重用,纪榛自也水涨船高,众人私下虽会议论他过往,却无人敢再对他不敬。
男人连忙躬身道:“原是纪公子。”
纪决沉思良久,终是道:“应承你,可你也要同保证,凡事都要护好自己,你可做得到?”
纪榛红着眼睛重重颔首。
“月为期,若月后还无消息,你便得回京。”
纪榛眸中含泪,哽咽道:“”
只是月,未免太短。
吉安也吭哧吭哧地帮忙打扫,嘀咕道:“他们倒是厚脸皮,以前说得多难听,如今倒都改口径,呸”
纪榛动作慢下来,抬头望着结蛛网沈府牌匾。
沈家世代清白,不该毁于此。
—
船舶行整月,终要返程。
纪榛盯着地面污物看,沈府门楣素来干净整洁,而今却随意被人吐痰弃物,叫他双目刺痛,不忍再看。
他忽地想起郊外那尊无人问津泥菩萨,有求时众人皆推崇备至,旦没落比土垢还不如。攀高捧低,亘古不变,无非是瞧谁爬得更高,摔得更惨。
行人皆不以为纪榛是来缅怀过往,谄媚道:“纪公子出身世家,当年那沈雁清真不识好歹,大家说是与不是?”
有人附和,有人沉默,无人反驳。
纪榛听着耳边阿谀奉承话,忍不住低低笑声,想他纪榛也有这般被人追捧之时,实在匪夷所思。
纪决却不想他空寻,握住他手,“榛榛,莫要让在京都为你担惊受怕。”
纪榛望着兄长温润双眼,心知已让兄长为他牵念太多,到底点头。
前往锦州前,纪榛先去趟沈府。
沈府门前仍贴着封条,他进不去,站在台阶前。
他在这处住近四载,不知与沈雁清几多次同迈过这个门槛,如今却只能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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