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佳肴珍馐于此刻都失滋味。
许是他伤心过度,竟在沈雁清眼里窥见罕有温意与怜悯。
是以,当热气腾腾粥递到他嘴边时,纪榛还是强迫自己吃口。
惊惶与悲痛之下,他食之无味,恍惚记起父亲临走前那句他未听清话。
“沈雁清。”纪榛想想,求助地低喃,“什是死兔子死狗”
这是纪榛未成婚前住院子,几年间皆有奴仆打扫,干净整洁,地龙已经烧起来,满室暖意。
纪榛却仍是觉得冷,裹着狐袄坐在榻上,平时那活泼爱笑个人,现下恹恹地低眉垂眼。
有奴仆往他院檐挂白灯笼,纪榛把脚也蜷起来,闭眼不肯看。
这是沈雁清第二次来此处,上回,是劝解纪榛不要执意与他成亲。时移世异,恍如隔世,心境变迁。
吉安端着瓷碗入内,他也哭过两回,嘶嘶抽着鼻子,说:“大公子命小厨房温南瓜小米粥,公子,吃些吧。”
侍从将沈雁清领至院前,“沈大人稍等片刻,小前去通报。”
话落,脸色煞白,唯满目通红纪榛从湿漉漉石板路上走出来。
细雨绵绵,秋日枯槁草木罩上水汽,两人隔着层模糊雾幔遥遥对视着。纪榛换身守孝素白衣袍,乌发仅用条青带束起,他从未穿得这样素净,神色又太过凄然,乍看似随时会化羽。
未等他走向沈雁清,沈雁清先迈步而来。
“节哀。”
,上下牙不住地磕碰。
“榛榛别怕。”纪决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血迹,将血布放置旁,把纪榛手裹在自己掌心,“在这里。”
纪榛鼻尖翕动,泪涌如决堤。
兄弟二人静靠着,久久不言。
天色渐暗,屋外传来侍从禀告,“大人,沈大人求见。”
狡兔死,良狗烹。
沈雁清动作凝,眼底微暗。
纪榛耐心地等着,等来沈雁清淡淡句,“不知。”
他失落地垂下脑袋,连博学多才沈雁清都不晓得,那大抵只是父亲临终前糊涂话
纪榛摇头。
沈雁清接过瓷碗,吉安担忧地看眼纪榛,擤着鼻子出去。
房中寂静得只能听见纪榛轻微抽泣声。
沈雁清把粥搁置旁,慢慢拨开狐袄,让埋在里头泪脸露出来。
纪榛抽噎道:“吃不下。”
纪榛听对方这两个字,眼睛滚烫,他哽咽道:“沈雁清,你能留在纪府陪吗,有些”
他又想到父亲临终前模样,想到那些喷洒在他身上鲜血,十指颤栗。
沈雁清没说话,朝后伸伸手。
吉安将白狐袄放在他臂弯,“大人,拿来。”
沈雁清把柔软厚重袄子给纪榛系上,牵住对方冰冷手进屋。
纪榛抬起双红肿眼睛,看向门口。
纪决唇峰紧抿,末道:“父亲身后事会办妥,你先回沈府,明日”
纪榛摇头,“想留在家里为父亲守灵。”
纪决沉默几瞬,握下纪榛手,重重道:“好,就留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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