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过瘾后,就该办人。
万历十八年(1590)正月初,按照规矩,内阁首辅应该去宫里拜年。当然也不是真拜,到宫门口鞠个躬就算数。但这次,申时行刚准备走人,就被太监给叫住。
此时,雒于仁奏疏已经传遍内外,申先生自然知道怎回事,不用言语就进宫。看到气急败坏皇帝,双方展开次别开生面对话:(以下言语,皆出自申时行原始记录)
万历:先生看过奏本(指雒于仁那份),说朕酒色财气,试为朕评评。
申时行:……(还没说话,即被打断)
陕西泾阳人。纵观明清两代,陕西考试不大行,但人都比较实在。既不慷慨激昂,也不罗罗嗦嗦,说句是句,天王老子也敢顶。比如后世大贪污犯和珅,最得意时候,上有皇帝撑腰,下有大臣抬轿。什纪晓岚、刘墉,全都服服帖帖,老老实实靠边站,所谓“智斗”之类,大都是后人胡编,可谓呼百应。而唯不应,就是来自陕西王杰。每次和珅说话,文武百官都夸,王杰偏要顶两句,足足恶心和珅十几年,又抓不到他把柄,也只能是“厌之而不能去”。(清史稿)
雒于仁就属于这类人,想什说什,从不怕得罪人,而且他这个习惯,还有家族传统:
雒于仁父亲,叫做雒遵,当年曾是高拱学生,干过吏科都给事中。冯保得势时候,骂过冯保;张居正得势时候,骂过谭纶(张居正亲信),为人向高傲,平生只佩服人,名叫海瑞。
有这个父亲,雒于仁自然不是孬种。加上他家虽世代为官,却世代不捞钱,穷日子过惯,光脚不怕穿鞋。不怕罚工资,不怕降职,看不惯皇帝,就要骂。随即挥而就,写下奇文篇,后世俗称为《酒色财气疏》。
该文主旨明确,开篇即点明中心思想:
万历:“他说朕好酒,谁人不饮酒?……又说朕好色,偏宠贵妃郑氏(即著名郑贵妃),朕只因郑氏勤劳……何曾有偏?”
喘口气,接着说:
“他说朕贪财……朕为天子,富
“陛下之恙,病在酒色财气者也,夫纵酒则溃胃,好色则耗精,贪财则乱神,尚气则损肝。”
这段话用今天话讲,就是说皇上你确实有病,什病呢?你喜欢喝酒,喜欢玩女人,喜欢捞钱,还喜欢动怒耍威风,酒色财气样样俱全,自然就病。
以上是全文论点,接下来篇幅,是论据,描述万历同志在喝酒玩女人方面具体体现,逐论证以上四点真实性和可靠性,比较长,就不列举。
综观此文,下笔之狠,骂法之全,真可谓是鬼哭狼嚎。就骂人狠度和深度而言,雒于仁已经全面超越海瑞前辈,雒遵同志如果在天有灵,应该可以瞑目。
更缺德是,雒于仁这封奏疏是十二月(农历)底送上去,搞得万历自从收到这封奏疏,就开始骂,不停地骂,没日没夜地骂,骂得新年都没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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