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谢九楼絮絮道,“他日有人为扶棺返乡,你们也替瞒着,能拖时是时。阿嬷如今耳朵不好,提灯,只要他不出府,便不会过早知道。”
“九爷……”
他抬头看去,春温已停下手中动作,脸色发白:“您在说什?”-
宴光已在谢府门前跪天夜。
夜阑人静,谢九楼把他召进书房。
那晚谢九楼陪提灯吃毕饭,亲眼看提灯入睡,从枕下拿出他为提灯打那对玉簪。
他走到桌前,眺望黄昏疏雨,恍惚间好似看见爹娘在梨花树下看书品茶,落英满襟。
谢九楼时分不清那是爹娘还是提灯与自己。
他把镂空簪子拿起只,轻轻扭动上端簪帽,端坐桌前,提笔蘸墨,写下张窄窄信笺。
停笔之时,谢府最后朵荼蘼开。
同练剑,做消遣。”
提灯说:“他很好。”
“他以前很好。”谢九楼放下手,环视满屋玉雕,“可人心易变,覆水难收。高处不胜寒,总叫人变得冰冷。他太孤独。”
“孤独?”
“人没有爱,就会孤独。”谢九楼说,“以前也孤独,但是遇到提灯。”
“十四岁上战场杀敌,如今满打满算,你已跟八年。”
谢九楼已不愿去深究宴光背叛,古往今来,心甘情愿也好,身怀苦衷也罢,不过是被功名利禄所邀,又或是受至亲至爱所挟。
他长长舒
他把信笺卷好,塞进那根簪子,拧上簪帽,放回原处,便去书房。
“不在时候,要盯着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念书。”谢九楼面收拾东西,面对旁边春温吩咐,“姑娘里面你最大,其他人骄纵他,你就盯他紧些,他惯听你话。”
“再有,他身上伤,每隔两日去请白先生复诊。先生说,提灯身子如今不比从前,忌大喜大悲,忌大苦大乐,忌多思多动,只管静坐或多睡为好。”他坐到边,趁春温低头收拾,转过去给自己解开绑带,整根手指筋脉皆已硬化发黑。
谢九楼不动声色缠回去,接着说:“若瞧见他身上时常有伤,只要不大,都是正常。时时注意着,拿锦帕给他擦擦,勤换衣裳便是。”
“嗳。”春温忙忙碌碌,都应下。
提灯又抿着嘴对他笑。
谢九楼知道,提灯遇见自己听不懂话就这笑着糊弄他。
他缠着皮革左手握住提灯后颈,不轻不重地揉着:“提灯,这个世上有许多东西能杀死条生命:战争,疾病,天灾……但它们都杀不死爱。唯能让爱存在和消失,只有们自己。”
“娘和父亲是这样,洛桥也是。”他慢慢蹲在提灯身前,握住提灯手,在那双纯净眼眸里看见自己,“娘和父亲死,但他们爱没有。洛桥死,但你对他承诺没有。这室玉雕替他们记得,无镛城替他们记得,你酥酪替他们记得,也替他们记得。”
“提灯,”谢九楼缓缓道,“以后,你也会替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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