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套器具,因天子之命,无镛城每年要造二十个运往饕餮谷,用来关押蝣人。自谢九楼继任无镛城主起,这东西便不再生产。
笼子里栏杆上还有干涸血迹,显然是从饕餮谷运来——又或者,这就是当初装百十八那个。
“扔出去。”谢九楼缓缓侧首,眼底已是片森寒,对身边跟进来侍卫吩咐道,“马上扔出去。”
那侍卫迟疑瞬,骤然跪下:“天子下令,要这笼子……与将军路同行。”
谢九楼手背青筋,bao起,对着笼子伫立少倾,最后转身朝东角门而去。
谢九楼听片刻,才听出提灯这是在背书。嘴里念,手上写,全是他前些日子要他学。
那时提灯懒惰,总想方设法撒泼耍赖地逃学,今日却不知为何着魔样把这些功课捡起来。
提灯面念,面死死抓着谢九楼衣袖,边写字,边抬头慌慌地看谢九楼,魔怔般,刻也不敢停。
“提灯……提灯!”谢九楼夺走他手中树枝,把他双手握在掌心,“你告诉怎……告诉怎?”
话音刚落,有人来传话,说阿嬷请九爷尽快到园子里去,还额外叮嘱别带提灯。
念有词,像在记着什。
他肩头,大雪已积半指来厚。
谢九楼下马飞奔过去,从侍卫手里接伞,挡在提灯面前:“这是在做什?!”
侍卫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听春温姑娘说,已坐天。”
“提灯,”谢九楼蹲下去,把抹去他头顶和肩上积雪,又唤,“提灯!”
侍卫只觉身旁刮过阵热风,谢九楼声音传来时,雪地已不见人影。
“把这笼子从西角门运去军营,别过东门。”-
谢九楼回到门口,琉璃灯已经熄,提灯还在灯笼下来回踱步,低着头,嘴里刻不停地背书。
他冲过去把提灯揽进怀里,摸着提灯后脑,生怕提灯听不清,遍又遍地说:“不背……提灯,不背。不会把你送回去,你永远也不会回去。”
怀里背书
谢九楼吩咐侍卫在这照看,刚抬脚要进去,又被提灯拉住衣摆,拖着他,不要他进去。
“别怕,”谢九楼解下披风套在提灯身上,“就出来,你在这儿等。”
风雪呼啸,进到院里那刻,谢九楼霎时手脚冰凉。
纷飞玉屑里,端端正正放着个半人高铁笼子。
那笼子每根栏杆都是小臂粗细,用是无镛城特产混刚铁,坚硬无比。里头两副二十斤重镣铐,以磁铁为锁,此时已快被大雪淹没。
提灯愣愣,呆呆怔半晌,才慢慢抬头看向谢九楼。
他张脸已冻得发青,目光在谢九楼脸上逡巡良久,忽醒神似,低头四处在雪地里摸找。
不会儿,找着根树枝。
提灯蓦地拉住谢九楼,用树枝在地上不停写字,因着身体在雪里冻太久,手腕僵硬,写出字也歪歪扭扭。
写着写着,提灯开口,牙齿打着颤,断断续续念起地上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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