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元福伸出胳膊,周宝山把他拉起来。
师兄弟俩回头,看到犹自痴痴呆呆站在台阶下两个女孩子。
周宝山觉得很尴尬。
他终于忍不住问:“师哥,现在能说说,你为啥打吗?”
钟元福扭头看他,仍自气喘吁吁,却正色地说道:“你要自立门户,不怪你,你要接自己认为对片子,也不怪你,你要喝酒要
“疼?你还知道疼!”
“知道疼你个龟孙儿还胡来!”
“这是替师傅打你!”
“你再躲呀!打死你!”
忽然他停下,皮鞋扔到地上,大口喘气,然后屁股蹲到草地上,“累死!”
忽然,周宝山不躲。
他就蹲在那儿,架起双臂护住脑袋和脖子,任由钟元福手里皮鞋啪啪地落下来,打得他后背上全是鞋印子。
钟元福累得气喘吁吁,动作也渐渐慢下来。
忽然,周宝山说:“师哥?累吧?歇歇再打行不?”
钟元福闻言愣下,牙咬,皮鞋更狠地呼下来,打得周宝山“嘶”、“嘶”地倒吸凉气!然后,他忽然就“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疼死啦,师哥,别打啦!”,“师哥错,别打!”
打下来,周宝山在床上躺半个月,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霍霍,钻心,但自那之后,到现在大十几年,他再也没敢跟人打过架!
师傅当年是被枪毙,这不大光彩,但即便是他,当年也教过徒弟们,他说咱们练拳,气壮,说话声高,受不得气,所以容易招惹江湖是非,动辄打起来,手又重,于是往往成害,所以你本事越大,越要记住戒骄戒躁,出拳要慎重。无理要退让,要认错,有理也莫要耍威风。
结果他老人家自己就死在耍威风上。
师门散,到现在师兄弟们四下零落,早已散入红尘。
过年时候回家,师兄弟们聚会,听说有三个师兄弟现在在牢里吃饭呢,而且已经毙俩。还有几个外出打工,过年都没回来。有几个算是混得不错,也就是给人家当保镖、开车。
周宝山站起来,跑过去给他把那只扔飞鞋捡回来,递过去。
钟元福看他眼,接过鞋来。
周宝山说:“师哥累吧,咱到屋里喝口水行吗?”
钟元福瞪他眼,“累个屁,师哥打你是为你好知道吗?”
周宝山说:“是,知道。扶你起来吧?”
这喊得,太熟悉。
当年周宝山脾气也硬,又认死理儿,但钟元福比他还硬,只要你不服软,就往死里打。但只要周宝山开始喊疼,师哥就往往停手。
这次也是。
听见周宝山瞎叫唤,钟元福动作忽然停下,“呸”口,“喊什!”
然后拿着皮鞋,抽下说句——
还有两个,在当地欺男霸女。
聚会几个师兄弟是既不齿又羡慕。
看看他们,想想自己,当时在老家过年,周宝山很是有些黯然神伤。
而师哥已经有十几年没打过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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