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风吹,便是沈鸢时节。
春闱和殿试隔时间不久,沈鸢春闱连考三天,回家没缓过几天来,又晕晕乎乎让人送去殿试。
枕戈院也是跟着他提心吊胆整整小半个月。
殿试只考日,却是礼仪繁多,沈鸢临去考试之前,先让人发本小册子,举动皆有规制。入场之后屏息凝神破题,答近千字,誊抄纸上。
待返回家中,便发些热。沈鸢喝碗汤药,便是睡不醒,梦得杂乱无章,忽而是年少时见父亲练兵,忽而又是卫瓒驰马拼杀,扭头杆银枪向敌将刺去,他却只在人群中远远瞧着,听人呼喊声卫将军英武。
青天白日,卫瓒心便停跳片刻。
眼见着沈鸢颈侧微微薄汗,却是在不经意处,对他勾勾唇角。
他低声说:“轻些。”
沈鸢说:“好。”
卫瓒想,这能叫仇家。
卫瓒说:“梁侍卫还说,咱们俩看着关系不好。”
沈鸢淡淡瞥他眼,说:“本来就是仇家。你别以为……”
卫瓒问:“别以为什?”
沈鸢眼神儿轻轻掠过那连串宫灯。
卫瓒便会意,别以为送他宫灯,哄他,他家沈哥哥便成个好脾气。
沈鸢不情不愿过来他窗下,却是含刺道:“说叫你别看。小侯爷怎就这样有眼色,专看人班门弄斧。”
卫瓒说:“是梁侍卫要看,又不是要看。”
“再说,你是练武,又不是跳舞,怎就不让看。”
沈鸢不说话。
“下次还是帮你瞧瞧,你发力不对,肩崩得太紧。”
时而又是在科举考场,他皱着眉头,想着该在哪里稍稍加上两句歌功颂德之词,字句扭曲模糊,又成他字字句句读过兵书。
梦中惊醒,口干得厉害,嗓子火辣辣,只是烧却已褪。
依稀还惦记着自己殿试,说忐忑也说不上,只是心思摇摇摆摆地悬着。
却
怎也得是冤家。
……
待沈鸢能将剑法慢悠悠练过整套之后,那窗前雪兔子已化,只留下把褪色小纸伞,叫春风吹过,滴溜溜转便落在地上。
又叫只手拾起,插在笔筒里。
连卫瓒都晓得科考最重要两季,无非是八月桂子三月杏。
他便闷笑声,只轻声说,说:“过来,肩靠过来。”
沈鸢说:“做什。”
他笑说:“让仇家给你揉揉。”
沈鸢便忍不住闷笑声,将肩轻轻靠在窗下,卫瓒伸手握着那双单薄肩,果真是绷得紧紧。
他手刚用力,沈鸢便微微颤,紧接着便闷哼声。
沈鸢说:“又不是没教过照霜。”
卫瓒说:“你教照霜是回事,你看不到自己样子,是另回事儿,练武都时不时让武博士瞧着。”
“你若真就不愿意让瞧,回头找人来帮你看看。”
沈鸢沉默半晌,却是指尖轻轻蹭过自己衣袖,说声:“也不用。”
这便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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