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也是疲累。
若是能离那小侯
——卫瓒仁善,他悔悟,父母劝诫,都不能让他成为个心性平和好人。
心里头那丁点火苗,就像是在罐子里闷烧着,外头只是有些热,里头却烫焦黑裂纹、皮开肉绽。
照霜劝他:“公子,久病之人容易多思多虑,这并非你过错。
他不说话,只慢慢道:“曾听圆成和尚跟说,妒恨如手持柄两头剑。”
“刀刃对着别人,亦对着己身。”
“兴许只是心窄,便见谁都觉得脏。”他说着,不自觉攥攥衣袖。
他虽憎他傲慢,却也不得不承认。
卫瓒生于明光里,也合该生于明光里。
否则怎引得他如阴沟老鼠般艳羡。
这几日卫瓒待他越发和蔼起来。
他想,圆明和尚说他跟佛无缘,可是说得太对。
可他确想不通。
这次知雪没回答他。
倒是照霜问:“此事可会波及到侯府?”
沈鸢摇摇头:“卫瓒没接这差事,倒是无事,只是……”
来清查兵部账目,可他却并没有应,此事最终由大房老爷卫锦程顶上。”
“当时也没当回事,只是这几日从国子学里听闻,此事竟越查越凶险。”
“起先只是查出些兵器银两贪墨,谁知细查下去,竟少批甲胄。”
大祁不禁刀剑,私藏甲胄却是谋逆罪,饶是整个侯府,也只有嘉佑帝允诺几套盔甲。
若只是贪墨倒还罢,如今次性少这许多甲胄……
若卫瓒待他坏些,厌烦他、嘲弄他,他心里倒好受些。
如今卫瓒待他越是好,他却越发别扭难过起来。
与自己斗争,有时比与外界斗争,更为漫长绝望。
照霜只得轻轻叹声。
其实她有些想劝公子,不若早些搬出去吧,她眼见着沈鸢这些年在侯府呆着,身子是日渐好,人却天比天不快活。
可他却是用尽全力,才克制着没露出尖酸刻薄嘴脸来。
唐南星为卫瓒胡言乱语,他想,自己是没什朋友。
姨母对他好,他想,这却是卫瓒母亲,他母亲已没。
不过是刹那念头,却总是那样清楚让他认识到。
妒如附骨之疽。
“只是什?”
只是他有种违和预感,总想将卫瓒反常,与卫锦程近日事情联络在起。
他目光凝凝,脑海中又刹那闪过卫瓒那张恣意含笑面孔。
片刻后,自嘲似笑:“罢,兴许是想多,侯府之人向来磊落,哪里懂什阴私。”
从南征北战、豪情万千靖安侯,再到恣意潇洒卫瓒,哪个都是光明磊落之人。
嘉佑帝立时震怒。
不光诸位清查大臣难做,本是去跟着混功绩卫锦程也骑虎难下。
他道:“此事只会越查越凶险,你说好好,有人藏批甲胄做什呢?”
“除阴蓄私兵,实在想不出来。”
在这万籁俱寂寺庙,心里想得却是官场利禄、满腹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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