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想起沈鸢垂首拾起笔,那殷红耳垂来。
喉咙有些痒,却又吐不出什字来。
蓦地被侍女引路声打断。
远处,府里大夫提着箱笼、步履匆匆而来。
树影郁郁,光斑点点落下,五指合拢,便攥在手心。
仿佛手心儿都在发烫。
随风说:“主子没跟沈公子打起来吧?怎瞧着剑拔弩张,怪吓人。”
“他是不是又给您脸色瞧,您可别犯浑,省得又让侯爷给打……”
他淡淡说:“想领罚?”
碰到。
柔软又温暖。
按方才摸着沈鸢温度,倒也没有生病。
想来这会儿沈鸢只是体弱,淋些水,也没就这样病倒,倒中气十足跟他斗嘴,还能吃下整碗鱼片粥,连续几日伏案抄书。
他在墙角瞧见把剑,被悉心擦拭保养。想来虽不常用,也可提起来比划招式,权做消遣。
他眼睁睁瞧着沈鸢漂亮眸子圆睁,仿佛烫着似,猛地后退步。
牵连着桌上东西都落地。
这下他俩都怔在原地,沈鸢愣,他也不好解释自己这突如其来举止。
这下说什?梦见咱俩亲如兄弟,摸摸额头算不得什?
倒是沈鸢侍女跟随风起急慌慌进来,副生怕他俩打起来似。
说:“哪些毁,给瞧瞧。帮你抄过再走。”
沈鸢愣下,抿唇道:“不必,照霜知雪能帮誊些。”
他笑道:“那你不也得动手?本来就受凉,这下又不怕病?”
这三两句功夫,他仿佛又回到梦境最后段时间,那时他与沈鸢都为复仇而活,利害关系致,倒不知什时候,统战线。
似是友人,又似乎不是,也是这样句接句地说着。
随风忙低头道:“是胡乱说话。”
其实不怪随风,侍从自然是跟着他心思走。
他想若没有梦里那些,他也是直这样想沈鸢。
心窄善妒、恨他入骨,他对沈鸢自然也是针尖麦芒。
可眼下……
好生将养着,不至于沦落至前世痼疾缠身地步。
他印象里沈鸢劳心劳力,几次受伤,便日复日虚弱下去。甚至不过三十,便弱不胜衣,病榻缠绵,日里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难得打起精神来同他说上几句,读两页书,却又昏昏沉沉睡去。
那时灯火摇曳。
他喊声“折春”。
沈鸢才能抬抬眼皮,恹恹瞧他眼,却仿佛连那点非要跟他攀比心气儿都散。
见没动刀兵,面面相觑,倒有几分愕然。
“你回去吧,”沈鸢低下头去捡起地上狼毫,只有耳根微红,“若顺路,便将食盒还回去。”
“替向姨母说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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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瓒出沈鸢门,没急着走,倒垂眸,盯着指尖发好会儿呆。
话无好话,却是相依为命人。
他那时只有沈鸢。
沈鸢那时也只有他。
他恍惚间弄错身份,下意识伸手去摸沈鸢额头。
手掌覆在他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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