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依然不够,因为她身躯柔软,却依然不如死者般无力;她手指会无助地挠过床单,却比垂死挣扎之人更加轻缓。赫斯塔尔俯视着这女人——然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根本没有问她名字,她或者叫玛丽,或者叫安妮,这毫无意义——听她把混乱喘息吐出来,夹杂些许笑声,如此千篇律。
他在某个阶段非常想要把手指在对方颈间扼紧,他手指压着那些滑腻汗湿皮肤,摸到小鹿般迅疾心脏跳动。这样鲜活、如此脆弱、稍微用力就可以折断——而这女人则亲吻他,如此天真,如此热情,轻浮而懵懂无知;她会肆无忌惮地把口红蹭在他嘴角,像是道拉长血痕。
赫斯塔尔感觉到自己灵魂悬在更高之处,他诚然被湿热海洋缓慢吞噬,但是他眼帘下面住着那对女神,名字叫做谋杀和死。他在对方口红和颧骨上泛起温暖红晕上看见幻想中血,摧残冲动依然在他手指之间蠢蠢欲动,像是针在扎,也好像火在燃烧。
着个有着温柔褐色头发美人:至少观感如此,昏黑暧昧光线模糊许多细节,把全部缺陷全转化成神秘美感。而那双手染过指甲红得像血,鲜艳到像是刚刚从死人胸膛中抽出。
而那位女性向他露出笑容:那种意味着“对你很感兴趣”笑容,在他不穿那种盛气凌人定制三件套时候,偶尔确实能给别人带来这种感受;他向来从不在意,但是这似乎也不差,至少可以聊以排解无聊夜晚。
“观察你好会儿,”那女人笑吟吟地说道,那笑容里有很多经过精心配比甜美,是会来这种地方打发漫长夜晚人拿手好戏,“坐在这里独自人喝好多杯威士忌,未免太过孤单吧?”
他想想,然后平静地承认:“确实如此。”
入夜十分,阿尔巴利诺坐在壁炉前。
他位于远郊房屋已经全然被雪覆盖,只有条被铲出来车道蜿蜒通向公路,天气预报说两天之内还会下雪,气温可能还会下降,春天依然离这座城市十分遥远。
阿尔巴利诺把个素描本放在腿上,在上面随意地涂涂画画——不是他放在森林木屋中那个纸页都沾着干涸血迹本子,而是另本,其中大部分纸页已经被他撕掉,而他手中这页上则绘着从骷髅头空荡荡眼窝中长出来飞燕草。
枝叶狰狞地从白骨上挣扎而出,他笔尖停在花朵柔嫩枝梢,压在死人空荡荡眼底。
实事求是地说,就算是在三杯酒之前,赫斯塔尔也不会选择这样地方度过夜晚——但是在三杯酒之后,什事都有可能发生。
这正是这样场所精髓:用酒精遮盖你理智,用女人红唇洗涤罪过。这事物本质甚至使其他差强人意部分尚可容忍:汽车旅馆廉价床单,触感怎样也不算柔软床垫,空气中漂白剂奇怪气味。那女人咯咯笑起来时候长发拂过他皮肤,火热而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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