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捅自己刀大概就是这种感受。昏耀瞬间心脏疼得直抽,毕生第次后悔自己冒险行事。
昏耀神差鬼使地伸出手,悄悄拨开那些散乱银灰发丝,瞧着圣君苍白面容出神。瞧会儿,又去摸人家脖颈脉搏。
“……!”
这碰,兰缪尔当然惊醒。
他睁眼就看到昏耀,先是愣住,紧接着整张眉眼立刻亮起来,像夜里星辰。
“吾王,您醒!”
如果兰缪尔为救他而死……
他该怎办?
忽然,有轻柔手穿过混乱噩梦,轻轻拍抚他,擦去他额上冷汗。
“没事,没事。”梦里声音从梦外面传来,“嗯,好好,在。”
“怎难受成这样呢。”那个人心疼地小声自言自语,“开始就不应该放你去……”
那天,昏耀把兰缪尔带回营帐时候,人已经吐路血,连呼吸都弱得快要听不见。
魔王几乎是从马鞍上滚下来,嘶哑地喊句“救人”,就彻底失去声音。
后来听多古等魔族说,之后他就像是木僵样,目光呆滞地抱着兰缪尔,动不动,也说不出话。
赶来巫医们吓得不行,最后还是多古硬着头皮烧点迷药把魔王弄晕,这才能够开始着手救治。
那几天,昏耀反复地陷在噩梦里,既醒不过来,也无法彻底失去意识。或许是因为旧伤发作影响,或许是因为别。
昏耀沉着脸,就着侧躺姿势,顺手掐掐兰缪尔脖子:“奴隶,谁允许你动用魔息?”
兰缪尔全不在意自己命门被捏着,反而往昏耀那边蹭蹭,本正经说:“事急从权,没有办法。吾王伤成这样,只后悔去得晚。”
昏耀:“闭嘴吧,兰缪尔。当年把魔息灌到你体内,是为让你大出风头吗,嗯?——那是用来折磨你,是复仇,懂不懂?”
“但也受折磨啊。”兰缪尔忍俊不禁,指指自己,“多古大人说,动用魔息反噬很严重,对身体损伤是不可逆。”
昏耀:“……”
这道嗓音比什药都有用。兰缪尔平安无事……这个认知让昏耀近乎崩断神经很快松弛下来,终于陷入更深睡眠。
昏耀再次醒来,是在他营帐内。
凌晨时分,静谧黑暗伴随着风声弥散在四周。
魔王怔怔盯着头顶毡布,回头,就看到他奴隶。
兰缪尔畏寒似抱着被子蜷缩着,额头贴在他肩膀上,闭眼睡得很沉。
梦里全是兰缪尔碎片。
他梦见少年时神子,成年后圣君,还有跪在身前奴隶……他梦见兰缪尔笑容、眼泪和鲜血,梦见兰缪尔仰望崖月时含着淡淡哀伤瞳孔。
他梦见兰缪尔安排他死亡,却比他更早死去,死在没有阳光也没有花香深渊之底。
于是昏耀痛苦地发现,这个人类已经组成他切。
他生与死,他深恨与他深爱,他过往,他未来,他个个白昼与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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