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熄铜灯,摸黑走两步,独自在窗边软椅上坐下。
兰缪尔钟意这个位置已经有许多年,他曾透过这扇窗户看过天边崖月,也曾从这里目送过昏耀在风雪中手捧骨骸背影。
后来,昏耀专门给他在窗下放张软椅,那是按照魔族体型打造,对于兰缪尔来说蜷下就可以当床用。
他下意识摸上自己脖颈,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定定神,重复道:“不要胡说。”
兰缪尔当然不认为昏耀会将自己封后。
魔王婚配牵扯太广,他们两个过往和种族间历史,又给这段关系叠加太多仇恨。
但这把竖琴到来,确实令他心底涌现出些许迷茫。
“劳烦,吾王尚在大殿吗?”
“回禀大人,吾王正在地牢审讯那群来袭叛贼。”
兰缪尔抬头看看天色,心想:这晚还在审讯,昏耀今夜大概是真回不来。
不过,如今王庭不同往日,魔王在征讨部落归路遇袭,确实离奇。若能尽早审出背后主使,也是件好事。
兰缪尔四下看看,随手从床头拿几枚玉贝当做赏钱塞给这位护卫,让他回去。后者感激涕零,飞快地跪下亲吻人类足尖,以代替亲吻鳞尾礼仪。
还没来得及细想,外面就有响动。
位魔族护卫踏入宫殿,双手稳稳地托着魔王赏赐重宝时才使用金盘,跪在床帐外。
“愿您夜安,兰缪尔大人。吾王请您收下。”
金盘上照着层柔软白缎,这在深渊已经是最珍稀布料之。
但当护卫恭敬地将其揭开,里面透出来银色雪光,顿时将周围切都被衬得黯淡无光。
兰缪尔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件昔年很喜爱乐器被昏耀收在手里。在深渊这些年,他心境似乎被打磨得越来越恬淡,情绪很少有激烈起伏,也难怪昏耀总会在给他礼物上犯愁。
他只是奇怪——既然是这样大惊喜,按照王脾气,应该摇着尾巴,洋洋得意地亲手赏赐给他才合理。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兰缪尔想。
或许是因为最后时间逐渐逼近,他近来常有不安。
硫砂出去,兰缪尔却没有入睡。
侍从出去,硫砂眼神就开始止不住地发亮。
“天呐,天呐,”她说,“兰缪尔大人,您必定是快要被封为王后,必定是!”
兰缪尔又好气又好笑,下意识如往常那样反驳:“硫砂,不要胡说,只是个吾王奴……”
“可是,”硫砂理直气壮地打断,“大人您明明已经不戴禁锁。”
兰缪尔猛地怔住。
“天呐……”硫砂捂住嘴,很小声地惊叹句。
把通体莹润如珍珠打磨雪银叶竖琴,正安静地躺在白绸之中。
“这是……”
兰缪尔吃惊地站起来。他撩开床帐走出去,伸手拿起那把竖琴,眼底泛起些柔和光亮。
“吾王嘱咐,他还有些事,今晚就不回来陪大人。请您收下礼物,早些歇息,吾王明晚必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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