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因如此,魔王才会越来越分不清。
曲弹罢,兰缪尔回头看看来时路,将竖琴抱在怀里站起身,说:“时间不多,王,该回去。”
“都不急,你急什。”昏耀面无表情,不看他。
……他分不清,之所以自己执著地坚信兰缪尔是在蛰伏、隐忍、伪装、伺机报仇,坚信此人任何刻温柔顺从都别有深意。
之所以自己隔三差五就要在奴隶面前念叨这个,张牙舞爪地威胁,以至于兰缪尔居然
“哦,”兰缪尔自顾自点头,“忘记,您是又开始。”
“那就弹吧,嗯……弹什呢。神殿旧歌,许多都记不清楚……就还是那首吧。”
兰缪尔皱眉想片刻,重新弹拨起来。
“全知全能神母啊,光明金太阳。”
“凡有灵魂在罪孽中彷徨,便有祂升起光芒……”
昏耀把竖琴放进兰缪尔手里,然后与他肩并肩坐下。
两人坐在阳光下,面对着山崖上野花。
兰缪尔不明就里,但依然乖顺地拢下衣袍,拨弦弹唱起来。
曲调粗重雄浑,是魔族祭祀曲。
配合着竖琴弦音,兰缪尔吟出古老晦涩字节。他学东西很快,现在唱起这些来,比魔族老祭司都像那回事儿。
就像上瘾样,把兰缪尔欺负次又次。
那其实早就不是为报仇或者发泄什,不是。
可是当年魔王不懂,等他开始模糊地懂些时候,兰缪尔却已经变。
……比如现在。兰缪尔会平静地,甚至笑着对他说,好像许久没有在野外合化过。
“带你竖琴出来。”
他依然是很认真,嗓音也美妙。但兽皮与粗木制成竖琴,难以弹出轻灵空旷曲调,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昏耀听着,看着眼前摇曳小花,暗暗心想:
所以,就算日后兰缪尔真大仇得报,那又怎样呢?
七年前圣君,已经毁在魔王手里。兰缪尔被烙上属于昏耀烙印,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孤高清冷金发神子。
他没法力,身体年比年衰弱,性格却好像年比年柔顺,偶尔安静地依偎在自己肩上时,就像飞倦白雀。
“……”
昏耀听到半,心里那股闷火非但没消,反而更盛。
他说:“难听,换首。弹你以前喜欢曲子,入深渊之前。”
“神殿曲谱吗?”兰缪尔停拨弦手指,吃惊道,“吾王怎会想听这个?那可都是……”
昏耀不说话。
昏耀突然站起身,扭头往角马方向走。
经过兰缪尔身边时,他长长尾巴状若不经意地勾起那件白袍,将其披回奴隶肩上。
兰缪尔疑惑地歪头:“吾王?”
昏耀从角马鞍鞯上取下挂着竖琴。那是兰缪尔用木头与兽皮亲手制成,他对魔王说过,曾经自己在神殿时最喜欢乐器便是竖琴,其次是随手摘下叶子做成草笛——布雷特神殿永远不缺鲜花与香草。
“弹曲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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