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他们来到Z2野
次年冬末春初,暖风还未拂去严寒余威时候,母亲晶骨刺穿孩子胸膛。
姜见明只是“啊”地叫小声。
栽倒那秒,惯性让消瘦小少年滚半圈,跌出屋外。肮脏地上拖出道鲜血痕迹。
屋内,赫尔加双眼赤红,枯发凌乱。她疯疯癫癫地流泪嘶吼着,赤裸双脚上遍布冻疮。
姜见明仰面躺在雪地里,血从身下汩汩涌出。
为减缓慢性晶乱进程,赫尔加在最简陋环境条件下,自己给自己做手术。
她嘴里咬着布条,用烧过刀尖割开皮肤,挑出凝结在肉间或是附着在骨头表层晶体,再消毒并用针线进行缝合。
每次结束后,满脸都是生理性泪水和汗水,女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鱼样瘫在血迹斑斑地板上,总要昏沉个两天才能缓过来。
为与精神病斗争,她会在每日清晨大声地背诵白鸽赤叶会纲领,纵使这个组织已经在多年前将她驱逐;
她反复地温习自己在十几岁时就学完基础文化知识,并要求姜见明考她,如果错哪个,就像小学生样罚抄到深夜。
在姜见明后来回忆里,他是从十二岁开始走出那间破房子,开始在野区谋生。
作为个残人类小孩,求生辛苦自不必说。如果被新人类盯上,可以说是毫无抵抗之力。
他学着妈妈把脸抹脏,用捡到破布缝成个宽大斗篷,遮住自己身体。又从死去异星生物尸体上割下厚皮,缝成护腕来遮掩手腕骨。
就这样尽量地掩饰存在感,像个幽灵般在野区游荡。
他有时捡些别人残羹剩饭,有时去挖野菜草根。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妈妈曾经健康美貌时候是什模样。
好疼。
狂躁外来晶粒子让他浑身都滚烫且剧痛,像是被火炙烤,时间分不清伤口在哪里。
他失神地睁着眼,看到天边飞过只渺小黑鸟。
忽然想起曾经有天傍晚,暮色如烧。
母亲和孩子都在竭尽全力地奔跑,想要离死神落下镰刀远点,离那场注定到来阴阳两隔远点。
不记得多少个绝望寒夜,赫尔加把姜见明抱在怀里,嗓音虚弱地轻轻说:“明明,们再坚持下下好不好?”
她说夜晚最黑时候总在黎明之前,但无论是怎样黑暗,总有被驱散那刻。
就像熬过冬天就有春暖花开,只要坚持下去,日子总会变好。
但命运并未因此容情。
偶尔也会用知识或技巧帮人解决麻烦,如果对方还算个好人,就能换点衣食日用之类。
但日子越过越艰苦。
赫尔加身体状况日比日恶化,精神上清醒与发病之间界限也在模糊。姜见明不肯远离母亲,被打伤次数越来越多。
纵使在这种情况下,当女人清醒时,她依旧是想活下去。
她渴望多陪儿子段时间,想至少等到明明再大点,等到自己将所拥有知识全部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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