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希望,阿曈能安安稳稳在云中寺沉睡,睡醒之后,回到故乡去。再到长久之后,或许还会想起自己,想起他在红尘中曾遇到过个人,叫赫连宗朔,那就很好。
事与愿违,天不遂愿。
他自诩自由纵横王道,心机深沉,能翻云覆雨,人心亦在于股掌之中。但如今算漏人,满盘皆输。他方知万事算不尽,因果交杂,天道无常。
可无论如何,不该叫阿曈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于是,就在克烈与敌军拼杀之际,宗朔手不再握着穿胸而过箭头,他抱紧浑身颤栗阿曈
阿曈却忽然局整个世界都是安静无声,他眼中只有宗朔。
往日间那样灵敏手脚与身躯,仿佛都僵硬又笨拙,他在山冈之上,连滚带爬奔向男人,滚身泥水。
重弓如枪,能穿石裂地。此刻这杆精钢重箭,被宗朔血肉模糊握在手中,没叫身躯中心肝被旋转箭杆搅碎。
阿曈终于扑到男人眼前,这短短段路,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走个世纪那样久。
宗朔浑身是血,盔甲残破,重枪穿透飞云铠,鲜红血顺着重箭精钢箭头不停往下淌。
之后,眼前却都是家族人尸首,而自己也最终被人偷梁换柱,带到中原。中原皇子并没有多说,只是问他,要不要报仇。
他要报仇!忍辱负重,没人把他当人看,他也要报仇!
赫连诘兴奋骨头都在跃动,眼下新皇刚立,礼法不明,皆按旧制。这是他唯次能将这些人网杀尽时刻!死也不能错过,到眼下这个关头,就看谁命硬吧!
赫连诘不顾钦差阻拦,带着自己亲卫营,直朝以近山林众人冲杀而去。千机卫也伺机而动,他们直听从于先皇,暗事不知做多少,必遭新皇清算,那就干脆将他们最后项命令执行到底罢!
风雨如磐,混杂着不知多少人冲杀声。
阿曈颤着手,接住鲜血,呆愣想要将这灼烫人血送回这幅身躯,这幅身躯从来都是那样健壮无匹,血脉涌动之际,叫人觉得有无限生机。
可如今,可如今……
阿曈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浑身颤抖。
男人看着阿曈,既疼惜又眷恋,他想开口说话,却被大口涌出鲜血堵住。
他没保护好这个少年,叫这遗世神族就此深涉俗世,懂爱恨,但最终,却换得这样结局。
阿曈只是抱着宗朔,愣愣。
他自云中寺醒来后,便路北上,踏炎需要休息,但他不需要,于是,阿曈为尽快赶到都城,未乘骏马,自己路上跨山跃林,不停飞奔,水米未进。
终于顺着“人”气味到都城,还未等兴奋,扑鼻而来却都是血腥与死气。
少年眨着湛金色眸子,眼便看到在给克烈断后宗朔,而后,便是暗响弓弦,与仿佛劈开血肉身躯精钢穿骨之声。
俄而间,天空被闪电撕漏,大雨倾盆,大地瞬间被濯湿,宫门中血,城门口血,都被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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