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地上抱起颗大白菜朝邓瑛抖抖。
她说完弯腰抱起米面,“如果有天,你觉得即便不把自己当成个罪人,也能跟块生活,你定告诉。”
她说着咳声,“其实不是个心思细腻人,你以前在南海子里对说,你不知道为什会被那样对待,当时也不知道该怎安抚你,只味地说那不是你错。现在想想,那时真有点傻。后来能做,就是让你安心,哪怕你直在面前自伤,但只要你心里好受,就没说什。可是邓瑛……”
杨婉垂下眼睛,“有时候,挺不好受……”
她说着吸吸鼻子,“最初真很想做个高高在上人,但现在不想。”
说到此处,她又顿顿。
他说着抬起头,“殿下吃你做面,也能吃到,这让觉得,可能也不是个尊严尽失人。”
杨婉目光动。
“就碗面,真能给你尊严吗?”
邓瑛望着面前菜米,“婉婉你还记得,你在广济寺门前,叫‘起来’吗?”
她当然记得。
?”
“会点,是这两年,跟着李鱼学,但做得不好。”
他说完走向院中,将柴门前菜米提进来。
阵淡淡雨气扑进房中,杨婉这才发现,外面下起发丝般细雨。
院子里腾起片白茫茫水雾,周遭静静,只有邓瑛身上刑具拖曳声。
“你不问,想做个什样人。”
“你想做什样人。”
“就想做杨婉。大明朝个无名女子,抗拒不什命运,但就是不放弃,不放弃自己,也不放弃你。将尽毕生之力,和你好好地生活下去,把你照顾好,让你长命百岁。”
邓瑛低头看看自己手腕,“婉婉,其实即便这样,也不想让你照顾,可以照顾你。”
“比如给做饭吗?”
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那个时候杨婉,还保有着纯粹无畏,还不爱邓瑛。她尚是道外力,虽然强大,却不足以为他人修弥内心。她是在和邓瑛相处之下爱上他,也是在大明阴影里,才真正看到邓瑛身上阴影。这些阴影,她都不曾写到那本为他正名传记里。
她曾经以自己笔力写出个惨烈而悲壮邓瑛,可是她不知道,这个人有身柔肤脆骨,他身上衣衫,他握笔手,他坐卧过地方,都带着“檐下芭蕉雨”那番古意,对于个现代人而言,他将男子脆弱和谦卑演绎到雪亮之处。
所谓“尊严”不能凝成石头,打碎满身裂痕他,只能化为胶,点点地往他生活里渗去。
杨婉想着,挽住邓瑛胳膊,把他从米菜堆里拉起来。
“起来。”
邓瑛挽起袖子蹲下身,将菜米样样地拿出。
杨婉道:“要不来做吧。”
邓瑛笑道:“婉婉,今日不吃面好吗?”
杨婉道:“邓小瑛你是不是嫌弃只会做面。”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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