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怡贤续道:“知道起头人是谁吗?”
“不知。”
“是你老师。”
邓瑛慢慢握紧手中笔。
何怡贤看着他手指,平声道:“你再对这些人好又怎样,几千亩学田收着租子,你今年连座二进院子都没买上,不知道,还以为主子多苛待你,今儿把你病和境况跟主子提嘴,主子有赏,叫你明日去领受。”
邓瑛久坐难起,索性立在书案前,弯腰翻看户部奏章。
檐下化雪,雪水梭梭地砸在窗下,正堂内炭火越烧越少,两个小太监见邓瑛畏寒,便偷偷将炭火盆子挪到他脚边。
“腿上又不好吗?”
何怡贤从外面走进来,胡襄忙服侍他脱下斗篷。
邓瑛放下笔,“谢老祖宗关心,季节之交,总是会疼几日。”
婉眼前,杨婉戒备地看着他,却并没有接下。
张洛仰起下巴,低目看她道:“杨婉,没有你想得那般无耻。父亲有负皇恩,理当判罪,清波馆案不会报复你,你不服礼法管束,插手朝廷官政罪,也暂且记下。”
他说着将手臂抬,“药拿回去,你好自为之。”
金阳西垂,满地长影。
杨婉将药抱回怀里,半晌,才缓缓地把强顶在胸口那股气,哽出来。
邓瑛抬起头,“老祖宗什意思。”
何怡贤“啧”声,“主子和都还是疼你这个人。”
何怡贤走到他面前道:“还能支撑?”
“奴婢能。”
“看得养养。”
邓瑛垂头不言,何怡贤道:“弹劾你折子内阁已经写出来,明日朝上,便有人当朝诵奏。”
邓瑛握笔手顿顿。
她拢紧衣衫,快步走到内东厂,邓瑛却并不在厂衙内,覃闻德告诉杨婉,明日常朝,陛下要临奉天门,司礼监今日按例要大议,都主参议去。
大明自太祖皇帝起,日朝通常都是不停歇,即便恶劣天气,也很少免朝。只有遇到后妃、亲郡王薨逝,例行“辍朝仪”日到三日不等。但到贞宁帝这朝,却逐渐懈怠起来。贞宁四年起,常朝基本上已经罢行,日常行政彻底交给司礼监与内阁配合,只有遇到重大朝政议题,贞宁帝才会登奉天门听政。
杨婉推算贞宁十四年时间,最近场皇帝亲临日常是正月二十三,也就是明日。
贞宁帝王对国家财政掌控是有执念,年初通常大议财政,这是家国生路,旦议得不好,对户部和地方赋税甚至边防都是浩劫,再加上,今年是杭州试行“田亩新税”第年,内阁年前就在养心殿陈过情,恳请贞宁帝临门钦议。
皇帝要亲临日朝,头晚司礼监几乎人人都不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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