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煮好药水回来,李鱼已经收拾好桌椅碗筷去
李鱼道:“要说,你还是要小心点,杨婉这姑娘比姐姐还厉害,真够硬气。”
他说完扒拉口肉菜,接着说道“今日从延禧宫门口过,看着可解气,宫正司陈宫正,带好些人去,把那些个眼睛长在天上奴婢好通打。打完还叫他们去给宁娘娘请罪。后来听姐姐说,杨婉把那些烂嘴人扭到皇后娘娘面前,巧,今儿陛下也在皇后娘娘那儿用午膳,歇还没走呢,听杨婉那番话,竟没护着蒋婕妤,当即就叫宫正司拿人。”
邓瑛问道:“她说什?”
李鱼塞嘴饭菜,含糊道:“你自己去问她啊,不过,可能要等几日,姐姐说,虽然皇帝责延禧宫,但姜尚仪也对杨婉发火,这会儿指不定是在哪儿关着呢。”
邓瑛没再往下问。
邓瑛脱下身上官服,披件青灰色袍子,随手点上灯,拿钥匙打开床边柜子,取出从御药局拿回来药。
李鱼看着他举动,不解道:“你做什啊,饭都不吃啊。”
邓瑛看看桌上饭菜,冲李鱼笑笑,“你吃吧。”
李鱼吞口口水,“真啊。”
邓瑛站直身,“嗯,婉婉说你在长身体。”
张条桌上,翻开奏本。
最面上本是御史黄然写,内容仍然是请立太子。
这个人是贞宁二年探花郎,字斟字酌,文采斐然。
邓瑛挽起袖子,取笔沾朱砂,心下怅然。
年轻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会成为百姓上书,为天下谏言人,锦绣文章四海相传,交游遍京城,但是如今,他却成读奏疏文章人,尽管手中仍然有笔,每写个字,却都是铁牌下道罪行。
李鱼放下筷子道:“对,你拿药干什啊。”
“哦,这是煮水来泡脚伤。”
他说完拢紧袍子往门外走,“先去煮,你会儿帮把门带上。”
李鱼站起身,“你又自己做这些烧水端盆事儿,司礼监给你几个阉童来服侍你,你又不要,干脆,你让服侍你吧,跟着你,说不定哪天也能发达呢。”
邓瑛笑笑,没有回应他。
李鱼眉头暗挑。
“婉婉?谁啊?”
邓瑛怔,忙咳声,“哦,杨女使。”
李鱼道:“姐姐从来不准陈掌印叫她小名,你可真够大胆啊。”
邓瑛竟然不自觉地点点头,“是啊,不该这样叫她,你不要告诉她。”
落笔时,他忽然想起宁妃问他那个问题,“如果人知道自己结局,会怎活。”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结局呢?
其实是知道,只是他不想告诉杨婉,害怕她承受不起,他自己也还在内化那份绝望。
——
时至酉时,邓瑛从司礼监走出来,又顺路去道厂衙,再回护城河直房时候,天已经黑透。李鱼把饭食端到他屋内,放在桌上,就着衣裳擦擦手,“又热遍,你趁热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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