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个羸弱卑微女人推到生杀予夺文字刀山上,多少是有些残忍。
但张铎有张铎执念,无论是用鞭子,直接地给她施加切肤之痛,还是灌以“天地不仁,命数自改”邪道,张铎无非是想看着当年那个在乱葬岗与野狗抢食自己,再活次。
月偏西。
博山炉中烟尽,碧竹影子斑驳地绣在窗上。
席银写完最后个字,手和腰几乎都要断。个时辰之间,她写最多两个字是“枭首”。以至于写到最后,连自己脖子上,都有刀摧汗毛感觉。
张铎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些弧度。
“取只你顺手笔。”
“什?”
张铎摊着手在案上扣扣。
“朕不想握笔,剩下这些批复,你来写。”
“坐……”
他还没把那个“直”字说出口,她衣袖已经叠到他手臂上,指着纸面说道:
“你说哪个字儿不好,今儿晚熬夜,也定要写得你满意,否则……”
她跪直身子朝张铎伸出手来,“你随便打多少下,都不吭声。”
张铎愣,而后忍不住笑。
剖心之言啊。
张铎只得试图把所有精神都收聚回来,生怕个失神,就要让他自己二十年来修为,在夕之间,全部废在这个女人身上。
“来,你坐好。”
席银见他松摊手指不再捏握自虐,这才起身,整善裙裳在他身边规矩地跪坐下来。
他声中不闻波澜,却似是刻意压平。
身后张铎撑开手臂,靠在凭几上,单手拣起她累在手边奏疏,本本地扫看。
那些字迹,没有力道风骨,当真配不上这个动荡不安,惊心动魄江河日月,也配不上赤血背后无边地狱,但看起来,却暗含“天下万事
“……不敢……去唤宋常侍进来吧……”
“不用怯,照着朕说,个字个字写,朕看着你。”
席银无法,只得依言在他面前坐好,挽起袖子,伏案而等。
金刮铁蹭。
开国之初政令,在肃清旧势政策之下,无论在任何处,都给挂着血臭。
席银心思浅而真,张铎不难看出,看穿他情绪之后,这个女人在试图哄他开心。
他想着,不由看向那堆歪歪扭扭,怎写都不得要领字,抬起那只烫伤手,就着手背捋平纸面。
“还成吧。有几个勉强认得出来。”
席银抬头望着他:“还是第次听你夸呢。”
说完,她竟弯眉朝他露个笑容,续道:“你别难过,今日好好服侍你,不惹你生气。”
“以后在太极殿,要把茶盏端稳。”
“好……”
席银应完这声,侧目悄悄看张铎眼。
“……是不是……又让你失望?”
张铎没有说话,将奏疏底下那叠官纸抽取出来,铺在灯下,席银凑着身子去看,肩膀便不自知地靠在张铎手臂上,陡然间触碰,张铎背脊上像是被只冰冷而柔软手轻点而过,冰火相错感觉直串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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