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十月抵达长安之时,他不曾想到自己会这样告别它。原来个冬天过去,自己仍然是它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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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思殿在众红墙绿瓦之中并不出众,但因戒备森严,仿佛那里雨光都因洗过禁军兵刃而更加冷亮些。小宦官同禁军们说几句话,展示块雕龙木牌,大约那便是赵王早已打点好。
他们收伞,让奉冰入内,自己却不能跟入。清思殿前殿空无人,朱漆大门迟钝地再度关上,寸寸地收束天光。
奉冰待那大门真关紧,才举步,往殿后暖阁走去。
二月初六,惊蛰。春雷始鸣,冰澌溶泄,九州同风,万物向阳。
周太妃于半夜遇刺,九死生,赵王惊愤至极,连夜下令拘禁主使皇后、太子,搜捕其他涉案人等。但白日郊祀又必须如常进行,他整夜不得好睡,到天明时,才宣布皇帝头风又发,无法理事,郊祀不能亲往,由赵王代行。
这回,所有人都看清。
皇后、太子孤注掷却未能成功,皇帝出不清思殿,反而被看守得更严。若不是因为郊祀,恐怕今日赵王就会借皇帝玉玺将皇后、太子处死,都未可知。
但赵王离京。
重重画帘沉重地垂落在地,因窗栊都被钉死,透不进外面光,是以每隔两步远距离便点着支灯炬,熊熊地映亮梁柱之间富丽堂皇陈设。暖阁内里飘散出极浓厚香气,仿佛是所有香料都倾倒在起,又用猛烈炭火烧出来。
李奉韬正盘腿坐在那炭火前,眯着眼睛,手将香气往自己鼻端不停地挥。看见奉冰,他并不惊讶,但也没有任何问候。
大半个月拘禁让他健壮身形消瘦不少。他穿着华丽袍服,戴着玉冠,佩着金绶带,沉溺于香气中模样宛如个富有但绝望赌徒。唯有那双眼睛里还透露出深沉理智,眼白扩散开,像千万年结冰荒原。
奉冰认出火上不止有香灰,还有好几卷焦残佛经。
“佛经好啊。”李奉韬突然说道,“你
小雨廉纤之中,乘复乘辇舆摇摇行出城南门,长安城中贵戚豪族,谁看不说赵王沉得住气?母亲且在宫中遇刺,但还要维持副君臣兄弟模样,代他兄长去告祀天地祖宗。
赵王领百官公卿出城之后,却有乘小辇反向而行,停在雨中左银台门。
宣徽使袁久林小徒弟已等候在门边。
奉冰下车,扶轼而望,南边神策、龙武、羽林三军营门紧闭,只有校场外圈招展旗帜直绵延到宫墙之下。宦官在前领路,宫婢给他打伞,淡青伞面将小雨天空映成冷亮珠灰色。南边明德寺在山上,风雨便从那山阴影里欺压下来,卷出清晨梵唱,沉进水雾飘旋太液池。因为时辰太早,围绕池边守夜华灯尚在,由宦官们佝着身子盏盏地扑灭掉,“哐”、“哐”、“哐”,鎏金盖子盖上烛灰脆响,犹豫地混进雨声里。
奉冰站在这切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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