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耽笑吟吟地凑上前,将唇吻上奉冰发顶,颇不要脸地道:“生者父母,知者奉冰。”
方才略微僵凝气氛渐而融化开。奉冰有些别扭,但并不躲,只是屏着呼吸,好像这样可以将裴耽悠长梦想听得更加清晰。在尴尬余韵中他兀地去捉裴耽手,裴耽没能防住,只好摊给他看。
手掌仍包着纱布,但夹板已经拆下,几根手指除去那伤疤暗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奉冰轻碰那指尖,裴耽迟钝地缩缩,仿佛它仍旧不属于他。
“钟大夫说还要四五日才能去试试抓东西。”裴耽强道,“但这些天都会抛筷子玩儿。”
“四五日。”奉冰喃喃,“待你手治好……”
“说过,四哥。”裴耽话语变得有些艰难,“你不要……同情。愿意学医,不愿意做官,这些都与你没有关系。不是,是说,你不要又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嗯。”奉冰轻轻笑,“明白。”
是真明白吗?裴耽不知道。镜中人影模糊,两颊相贴,有几分看不清滑稽。他手下个不注意,扯到奉冰头发,奉冰却只是咬住痛,并没告诉他。
“还听闻裴家人来过。”奉冰道。
“啊。”裴耽道,“将那块牌匾送给他们。”
裴耽沐浴过后,又倚着凭几背大半晌医书,才终于等到奉冰回来。
他听见奉冰在外头与吴伯、春时说话,心猿意马,却按兵不动,就等着奉冰来找他。谁料奉冰走进房中并不看他,甚至问候都没有句,反而先去更衣。
窸窸窣窣衣料响动,好像挠在裴耽心上。他既不耐,又有些担心,想该不会是在朝中受气吧?毕竟他四哥在外人眼里,常常是泥人般性子。于是放下书,轻手轻脚地蹑步绕过衣桁,便见奉冰刚刚解下发冠,长发如瀑从那挺直背脊上滑落,又忽而回头,向他睇眼。
这眼明明很平静,却似已经看穿裴耽意图,令裴耽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他主动去拿过把篦子,右手手背轻轻拂过奉冰长发,左手便熟练地为奉冰梳头。
有时,并不需要多想,他能自己踩上过去生活影子。
却又不再说下去。
事到如今,似乎每个人,都想与他讲“以后”事;
奉冰道:“那不是你父亲……”
他还以为裴耽很珍视它。
“人都没,要块牌匾有何用。便凌烟阁那个,也不是真爹啊。”
裴耽说得混不吝,惹奉冰皱眉,转头打他下。
“知晓你什意思。”奉冰复回头望向铜镜,“‘满门忠良’,你是要他们丢人。”
奉冰垂着头,仿佛任他施为,话里却有意地道:“你不是要认真修习医术?”
裴耽动作顿顿,从铜镜中去望奉冰表情,试探地道:“其实并非消闲而已。想往后……总要有个事情可做。”
奉冰轻声道:“是因为手吗?”
裴耽怔,旋即道:“不是。”
奉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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