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砚或许是得到家丁传来消息,竟已在院门口候着他。看他脸色,奉砚也不多说什,便延请他入内。
名淡妆女子从内室里探出头,又缩回去,奉冰听见她低声地唤人:“过来,不要乱跑!”俄而那内室帘帷便拉紧。
奉砚看着奉冰落座饮茶,才缓缓地道:“你是为裴相事而来?”
奉冰点头。
奉砚盯住他,“你如此信任?”
说这句:“郎主他宁愿自己下狱受刑,也不想您趟进这个浑水,赵王那边,乃至北衙六卫诸将军,他都早有联络,如今于您最要紧,是置身事外——”
“最恨就是置身事外!”奉冰突然抬高声音,“他要逞他英雄,死便死,可也有要做事情,不须他挂记到死!”
吴致恒眼皮直跳,“郎君,您不要总谈这个‘死’字……”
“这厉害东西,”奉冰冷笑,手指抓皱纬书那已近残破书页,“他留给保命?!真是谢谢他昏头大恩大德。”
吴致恒从没听过李郎君说出如此尖刻话,甚至感到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奉冰容颜温润,但那外表上霏微雾都被刺破,露出嶙峋极扎手锋芒,花同雪俱散去,日光凌凌,不留余地。吴致恒忽然疑惑,郎主知道李郎君有着这样锋芒吗?
茶香袅袅,两兄弟目光在空中交错,奉冰面色纹丝不动,低垂眼睫,淡淡地道:“是裴耽信任你。他说,若遇上危难,可以来找你。”
李奉砚笑笑,“即使五年前,将你抛下,独自逃去骊山?”
“们四兄弟中,你是唯个还有母亲在。”奉冰平和地道,“汝南周氏也不算小家族,你多所顾虑,谨小慎微,凡事都不出头,是以能保全至今。”
“除母妃,”李奉砚顿顿,“其实……”他表情晦涩,奉冰很难看懂,他却还掩饰地站起来走两圈,才又道:“骊山围猎时,裴相已做部署——你知道神策军中有他人吧?圣人将神策中尉撤换,们便已感到警惕。或许圣人也察觉风声,所
*
奉冰让春时陪着吴伯,自己穿身粗布衣裳,两手空空地往十王宅走去。
距离裴耽接旨而赶赴刑部,尚且不到个时辰,但长天风雪,已然覆盖旧车辙,适才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行人们也早都散去,各自奔忙。街道里坊间仍留有过年余庆,红碎纸片点缀着白雪泥,肃肃风似刀刃,带着威胁意味拍上来,叫奉冰裹紧衣衽。
他先去兴宁坊十王宅寻找奉砚,奉砚却不在家,据仆人说,是昨夜歇宿在平康坊。于是他又折回南返,到平康坊去。
天色尚早,平康坊勾栏酒肆甚至还未开张,他走入这座沉寂欢乐场,雕金阑干,嵌银箔灯笼,重重叠叠纱幔,此刻灭着掩着,都像前朝风景。赵王李奉砚最常去地方名叫芳辰馆,前门正紧闭着,奉冰绕到后院,那里据说是赵王包下来,住着传言中他豢养外室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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