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有工夫,怎能够说停就停?
袁久林终于还是多问句:“您这是要……”
“让他回去。”裴耽道。
袁久林急:“可是先帝遗命……!”
裴耽侧过头去,望向烟波浩渺太液池。入夜后天气转阴,风色消沉,他衣袂似在翩翩浮动,但仔细看去,却不过是冰冷波光印在上面,将他身灿烂奢华都洗成沉默黑白色。
无边灯火之中,裴耽头戴进贤冠,穿身刺绣五章绛襕袍,配紫绶金剑、水苍玉佩,朱袜赤舄,站在自雨亭下迎客,庄重又耀眼,奉冰还未走近,已觉他像株宝光大盛珊瑚树。
品阶越高官服自然官威越足,但青年生得过分昳丽,身材颀长五官标致,剑眉斜飞入鬓有几分正气,双眼睛却又脉脉含情地上挑,清滟眸光扫过来时,总要让人忘他是个多大官。
看见奉冰,裴耽眉头微微蹙起。袁久林抢先上前,与礼部*员们耳语几句,又向裴耽点头哈腰番。于是有两名女官走出,先将赵王请入亭中,又有两名女官来请奉冰,往另边道路而去。
望着那清隽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袁久林将双手拢入袖中,微微弯腰。“圣人今日同李郎君说,要帮他平反。”
裴耽抬抬眼,梭光从那眼中掠过。
“先帝遗命,到底是希望他快活安稳。”他说。
*
奉冰跟着女官走十数步远,抬头看到所小宫室,临时充作尚衣轩,才明白裴耽用意。他走入去,女官先架好屏风,再捧来身新衣,道:“奴婢服侍李郎君更衣。”
是件缥青外袍,夹厚棉,但抖开来仍振振有风,襟缘绣枝白梅几乎看不出针脚,月波般绸料滑不留手,显然是有价无市奢物。奉冰脱掉自己被太子弄脏袍衫换上这件,衣裳剪裁恰好掐着他身段,白梅绕着胸膛垂入衣带,风度翩翩。女官又给他加件暗色斗篷,说是入夜太液池边风冷。
袁久林又道:“但奴婢在后头,又听见李郎君对赵王说,他想早日回牢州去。”
裴耽抬手慢慢地理衣袖,“嗯”声,袁久林看不出他意思。片刻,却听他道:“会安排。横竖不过个多月,让他大人大量,再多忍忍。”
袁久林应“是”。
他对裴相行事原本是从不置喙。裴相作风低调,但实际连同袁久林在内,长安内外、中朝上下大多已都是他人,他想要办点什,只消弹指就能顺利办到。这也是圣人忌惮他缘由,先帝给他职权实则早已与宰相无异,去年圣人继位也只能顺水推舟,让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袁久林以为裴相已与李奉冰商量好,毕竟这五年来,裴相与牢州方面始终通着文书。但当李奉冰被召来长安,却好像切都不是那回事。裴相从开春便在部署着给李奉冰平反,三省找出幽恪太子案应旧文书,内宫找出诸多绝密旧档,如今连圣人都被惊动,有意要先下手为强地拉拢李奉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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