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让涂。”郎主很生气地说。
“你先说试色,现在都要涂完。”裴郎君反而把郎主搂得更紧,脏兮兮鼻尖去凑郎主衣襟,惹郎主直躲,“这敢情好,索性你让春天今晚就来……”
裴耽从厨房出来,便听见后院温泉边有人在聊天,过去瞧,原来是春时与个小厮正站在那墙垣破洞后头,边搬石头将那洞给层层叠叠地堵上。
裴耽与春时对上目光,春时便将手中石头堆上去,挡住裴耽视线。
裴耽:……
春时干完郎主交代活计,回到堂上。郎主正脚踩只小杌凳,手敛袖手执笔去画墙上数九寒梅图。
今日难得地晴好,日光斜斜照入门扉,堂庑清霜耀出冷冷辉影。
从梦中惊醒实在很不好受。
明明是寒冬天,奉冰却出场大汗,对自己身体深处骚动难以置信。怎可能呢?五年都过去,却在这时节梦见裴耽。是因为自己只有过这个男人吗?
他自认不是个荒*人,但与裴耽在起时,他确很得情爱乐趣。裴耽体贴,爽朗,精力旺盛,最关键,他美貌——奉冰只要看着他脱衣服,就会忍不住想要他。
但是十王宅太小,墙薄门朽,他们每次欢爱都有意地压住声音,总怕会惊动邻居。到清晨醒来,外头遥遥地传入旗亭上钲声,乃至于卖胡饼小贩、早起买菜妇女、匆忙来往行人,仿佛都与他们近在咫尺,叫丝不挂奉冰更加盖紧被子,整个人都要埋进裴耽怀里。
裴耽便笑,赤裸裸胸膛里仿佛剖出赤裸裸心跳,明明他们成婚在七月,天气堪称燠热,却总还是要挂在对方身上才算温暖。
冬至过去已二十来天,两朵九瓣红梅已经鲜艳欲滴,郎主正在描画第三朵。仔仔细细将那片花瓣填满,手都酸,轻轻跳下凳子,春时忙去接过笔,笑着说:“郎主画得真好看!”
奉冰双手叉腰,自己也甚是满意地抬头看那寒梅图。底图是从东市上买,他虽然书画不精,但涂个颜色还是不会出错吧!
然而望半晌,笑意渐淡,没头没脑却道句:“还是从前好看。”
春时缩缩脖子,不敢多说。
春时知道郎主喜欢做这种活。在久远过去,每年寒梅图都是裴郎君亲笔所绘——裴郎君诗文书画皆独步本朝,画这个玩意儿简直雕虫小技——再任由郎主每日踩着小凳去上色,有时春时看见裴郎君在旁扶着郎主腰,对他画艺指指点点,郎主听得不耐烦,抬笔径往裴郎君鼻子上点抹朱砂。
奉冰直到如今都会记得裴耽眼底颤动情波,那瞬间,他相信裴耽是喜欢自己。
奉冰很久不曾有这激烈情绪,但却辨不清它奔涌方向。闭眼吐息很久,终于将动摇情欲压抑下去。
明明昨夜里,裴耽还自吹自擂地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呢。
奉冰便想自己已什都没有,总不能够连脸皮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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