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知道陈璆想听什。全天下人,都想听他说句,他恨裴耽。
可他不恨,他绝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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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致恒回到裴府,向自家郎主禀报,说李郎君把礼物都收下。
“你辛苦。”裴耽正坐在桌边,上身赤裸,由大夫给他换外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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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见陈璆满脸懊恼地出来,自己忙进门去,唤声:“郎主?”
没有人应声。
春时将屋中礼物收拾进箱子里,劳动大半晌,又去掀开床帘,道:“郎主还休息?该用膳。”
“……嗯。”
笑话吗?”
“你什意思?”陈璆只觉股无明火直冲天灵盖,“关心你,你说看你笑话?!”
奉冰言不发地盯着他,似乎是咬紧牙,平素温润下颌都显出拒人千里僵硬棱角。
他们不过是素昧平生陌生人。奉冰开始后悔。也许是陈璆关怀到底传达到他心中,也许是病中总会有向人倾诉冲动,他说些不着边际话,但却被戳破他心不在焉。
他后悔。他从来不想和人分析他自己,所以他才会去分析裴耽。
吴伯看眼裴耽肩头箭伤,那创口见肉见骨,看着极吓人,但止血之后,愈合得还算不错,大夫抹药时候,裴耽皱着眉头,硬撑着没有吭声。
昨夜他在李奉冰处只睡拢共不到两个时辰,天未亮便赶回府来,召医疗伤。之后又磨磨蹭蹭地处理许多事情,到眼下快傍晚,也没能合下眼,仿佛身子是铁打般。
吴伯道:“去做饭,待会您稍微吃点,便歇息吧。”
裴耽漫不经心地看着大夫包扎
奉冰回答,便想坐起身来。他被陈璆激出怒气很快已消散,此刻只剩下疲倦。春时看他鬓发凌乱,双眸含水,脸颊也红得不太正常,陡地惊,先去摸摸奉冰额头,瞬间被烫回手,惊呼:“您发热!”
奉冰乏力地笑,“大惊小怪。”
“无论如何,您先吃点儿。”春时道,“吃完躺会儿,再去请大夫。——都是跪出来!”他愤恨极。
奉冰方才在陈璆面前还撑得那体面,像戏台子上用木头支起来假人,此刻全垮掉,才发现假人是没有芯。他出不来汗,只觉浑身干燥地热,仿佛有蚂蚁爬在四肢肌肤,让他难受地蜷住身子。
陈璆问,你是什心情?
陈璆经不住他这样盯视,起身走几圈,又看到屋中成堆礼物,描金錾银精致漆盒只摞着只。这两人明明都已经离婚,各自境遇天差地别,裴耽见风使舵,从这场和离中讨那多好处,就不应当再腆着脸来招惹李奉冰。
这世上没有雨落还能上天,水泼还能收回道理。
陈璆不甘心,这不甘心令他双眼都发红。
“你不应该收他东西。”他绕着弯子说话,语气有几分强硬,“你已经受这多苦,不应该再轻贱自己。”
“陈使君。”帘内传来平稳而冷漠声音,仿佛道逐客令,“你什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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