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贺不置可否,又听季尧轻快地说,“公公对真好。”
“这宫里谁都避着,”他看着杨贺,问,“为什公公要对这好?”
杨贺不是善类。
季尧生于冷宫,长于冷宫,直觉比野兽还敏锐,第次见杨贺他就嗅出危险,后来再见,就是杨贺杀人。
后来那个小太监尸体在水里沉几日就被人发现,小太监是司礼监人,还在他身上发现内官监出宫令牌。
季尧哦声,伸出几根手指头,根根都红着肿着,粗圈儿,看着有些可怜。
杨贺说:“冻疮难好,生年以后每年都要受苦。”宦官声儿细,杨贺语调贯不疾不徐,有几分柔和。
小孩儿恍恍神,只觉被杨贺捧着手指都发起烫,着火似,季尧浑不在意地笑,小声地说:“不怕,也不怎疼。”
杨贺跪坐在他面前,少年宦官垂着脑袋,手指揩药膏,细细地抹在他手指上,指头,指缝,细致入微。不知怎,却让季尧想到毒蛇,仿佛条细长冰冷毒蛇慢慢地缠在他手上,吐着蛇信子,危险又让人着迷。
季尧眨眨眼睛,看着杨贺,耳朵薄薄,脖颈儿也是细,白皙又脆弱,他忍不住叫声,“公公。”
杨贺没有骗季尧,他虽然来得不勤,偶尔趁着无人时候也会过去趟。季尧总是很乖,像个胆小怯懦孩子,点儿甜头又能让他灿烂起来,开心地对杨贺笑。
杨贺便也笑。
在这宫闱里,笑有时是顶好武器,最好伪装,能藏杀人刀。杨贺不喜欢笑,可他不笑,眉眼间锐气凛冽就露出来,杨贺初入宫学规矩时候,因为这个没少遭罪。
直到杨贺独揽大权,旁人都要看他脸色,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杨贺才觉得舒坦畅快。
如今重走回当年路,杨贺起初有些不习惯,后来却从中咂摸出趣味,最大趣味,便是季尧。
内官监常要出宫办差,除每个人身份
杨贺抬起眼睛,“弄疼殿下?”
季尧咧嘴笑,手指动动,说:“没有,公公这样轻,哪里会痛。”
“好香啊,”他孩子气地凑近闻,闻自己手指味道,好像还带着杨贺微凉余温,忍不住眯起眼睛,伸出舌头舔下。
杨贺说:“殿下,药是外敷,不能吃。”
季尧哦声,说:“喜欢这味道。”
天儿越发冷,杨贺出宫办差时候,路过医馆,想起季尧那双发冻疮手,就给季尧捎盒药膏。
静心苑里除季尧,只有个老嬷嬷,还有两个粗使宫女。宫中人最会捧高踩低,季尧虽是皇子,却是关在笼子里鸟儿,说不准哪天就会被掐死,谁都没拿他当主子。入夜,各自睡去,懒得再管季尧。
这也方便杨贺出入静心苑。
偌大宫殿里点盏灯,季尧看见杨贺手中药膏时,怔怔,黑漆漆眼珠子错不错地盯着杨贺看。
杨贺恍若未觉,耐心地重复遍,“殿下,将手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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