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从眼前永夜里开辟出条道来,必是鲜血铺就,刀山火海,若走错步,便要万劫不复。
“相信你会。”
她失神地望着那道门,忽然开口。
夸父逐日,为逐朝阳而死,而她要站在他身边,她要永远这样坚定,永远记得死在东陵姑母,死在这里小九。
院子里站满人,但他们都如丹玉与徐允嘉样,静静地立在后头,淋着雨,垂着头。
谢缈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他。
淋漓雨幕之间,灯火光影暗淡,他面庞透着种苍白冷感,“记得你曾同说什吗?你要跟在起,要跟起等到伊赫蛮夷被赶出中原那天。”
是那个时候,在她决心要入九重楼时候。
戚寸心望着他,隔片刻才迟钝地点头。
“等是没有用,”
不明白事情怎就忽然变成这样。”
戚寸心又去看那道大开门,她看不到里面躺着小九,眼泪却汹涌得厉害,“如果是太平盛世,他们家就不会千里迢迢迁去丰城,如果是太平盛世,他也不会才十五岁就被迫上绥离战场……”
她紧紧地攥着他手,“如果是太平盛世,姑母,还有小九都不会这样死在面前。”
战争害人。
害是个十五岁少年单纯天真心境,害是他无端背负起两条人命之后,从此由人化鬼,行尸走肉。
夜幕漆黑,冷雨淅沥,檐下灯笼摇摇晃晃,灯影忽明忽暗。
她神情恍惚,像个不知来处游魂。
谢缈不言,手指摸摸她湿润鬓发,又再度无声地将她抱进怀里。
他用指腹抹下她脸颊,嗓音清泠,“蛮夷刀兵向,必还之以刀兵,如果说,会让你看到那日,你信吗?”
戚寸心睫毛动下,眼泪随之跌出眼眶,她抿紧嘴唇,无声点头。
眼下这个南黎,纵有许多人仍将仙翁江以北半壁江山放在心底,可三十多年来,朝堂之上你来往,硝烟弥漫,消耗,不过是南北两边汉人百姓心头希望,而为官者,多是盯着自己眼前那亩三分地,少是睁开眼睛去看仙翁江那面比南黎更甚汉家疾苦。
所幸是,还有如裴寄清这样半生都在为收复失地而殚精竭虑人,更有谢缈,他能活着从北魏回来,靠便是颗亡魏之心。
然而失地未收,蛮夷刀兵指向南黎,而南黎云波诡谲之下暗藏杀机也从未停止袭向他。
“伊赫人定要这样吗?肆意践踏汉人性命便能彰显他们伊赫人血统高贵?”她浑身冷得彻骨,这半生以来,她从未如此直观地看清北魏与南黎之间从战场到朝堂血腥硝烟,满地枯骨。
小九,只是这云波诡谲乱世里,最不起眼粒微尘。
从东陵雨夜,到这月童此时此间雨夜。
她已经失去唯姑母,唯小九。
“戚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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