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顿,回头看向仍恭谨垂首,立在那儿程寺云,“隐约记得,你曾是苗疆出来?”
程寺云惊,未料六年前匆匆面,这位小郡王竟还对他有着清晰印象。
“带着蛊吗?”
小郡王走到他面前来,眼底露点兴致。
“带。”
程寺云闻言,不由小心抬首,“可麟都那边已知道画像有误,北魏皇帝不会放过您,也许再有半月,您画像便会重新送至边界州府。”
“那就再待半月。”
谢缈却没什所谓,语气懒散,“若回去早,有些事,父王会失考量。”
“再有,”
他手撑着下巴,衣袖后褪些,露出截白皙腕骨,“在这里,定门亲事。”
月华与灯火交织之下,玄黑衣角自飞檐掠下,犹如轻飘飘蝶般,不会儿院里便立十数人。
“郡王。”
为首青年收剑入鞘,拱手行跪礼,“涤神乡程寺云,拜见星危郡王。”
他身后数人也随之下跪。
“涤神乡?”
,林氏也没敢多说。
天擦黑时,戚寸心才吃口碗里红烧肉,她却又没由来地想起午后菜市口那血淋淋幕。
她放下碗,出门吐个干净。
夜里回到南院,戚寸心匆匆洗漱过后,头发也没擦干,就裹着被子睡下。
值此夏夜,凉风习习。
程寺云直保有随身携带蛊虫习惯,虽不明白郡王问这个做什,他也还是颔首应声。
谢缈心情似乎好些,他面上添几分笑意,随即又朝程寺云伸手,“你身上钱给。”
“……是。”
程寺云愣瞬,随即将身上钱袋拱手
他眼睛弯起些弧度,“这件事,你可以告诉舅舅。”
“郡王……”
程寺云满面惊诧,宗室子弟婚姻之事皆由父母或君主裁定,何况是星危郡王这般金尊玉贵身份,他郡王妃是要上敕封金册,故而人选必是在世家大族,高门贵女之列,自然不能擅自私定。
谢缈却不再开口,夜愈深,他眼下添几分疲倦,兀自起身走入满庭月辉疏影之间。
或是忽然想起些什,
少年闻声抬眸,静瞥那程寺云片刻,“舅舅人啊。”
“是,郡王在麟都事出,裴太傅便命等潜入北魏接郡王回南黎,只是还是来得迟些,害郡王遇险,流落至此。”
从麟都跑到乾州几十个金鳞卫没个活口,程寺云半月前追到乾州,便知那是郡王手笔。
“郡王随侍丹玉还在涂州搜寻郡王下落,现今郡王无恙,臣便尽快传信给他,只等丹玉等人到,臣等便护送郡王回南黎。”
可谢缈听,却垂下眼帘,“不着急。”
石拱桥两边长街清净寂寥,无数灯火灭尽。
悬挂在酒肆檐下灯笼不知何时已没那道朱红颜色。
而在酒肆内院,衣袍雪白少年靠坐在廊椅上,神情恹恹地朝繁茂树荫里扔去颗石子。
只死蝉落下来,
扰满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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