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穹低下脑袋,此刻他没有戴布巾,颗脑袋光秃秃,“若不给张相公送信,也许他……不会死。”
“但是,不将信给他,又不知道给谁。”
他只是听阿爹说,阿娘让他将信交给张相公,那是徐将军老师,只有他会为徐将军不平。
“这不怪你,”
徐鹤雪摇头,“老师非只因为你信,才有求死之心。”
范江拄着拐走近,小心接过徐鹤雪手中玉簪。
倪素白日里为取死胎本就耗费许多心力,这些日子以来,她苦于雍州气候也休息不好,在桑丘残碑那里与人对峙,她受太久冷风,人更昏昏沉沉。
徐鹤雪打开范江买回药膏,用指腹轻沾,动作极轻地涂抹在她额头伤处,又根根掰开她攥着他衣袖手指,正欲为她涂掌心擦伤,琉璃灯盏中蜡烛烧尽,他眼前骤然归于片黑暗。
青穹窝在角落与阿爹块儿吃胡饼,双浓黑瞳仁始终注视着徐鹤雪动作,他为那个姑娘涂药不可谓不细致,不可谓不小心,但青穹却见他握着倪素手腕,忽然又不动。
他抿唇,放下半块胡饼,走近床沿。
雪其实忘许多事,但他安静地听着范江絮絮叨叨地说起往事,也不打断,似乎也有分印象,“好像没能救她。”
“阿双说您救,只是她时想不过才自个儿跳井。”
范江哽咽,“徐将军,这些年咱们这儿是秦家和魏家两位统领管,您墓碑是他们立,他们怕咱们为蝇头小利出卖城里消息给胡人,这些年直用您来告诫咱们,便是想与人说您冤屈,也没人信……”
胡人时不时地会来滋扰边城,虽每回动静不算大,但也有想往城中使力,探听军防,对此,秦继勋与魏德昌心怀十二万分警惕,不但在军防上耗尽苦心,在教化雍州百姓上,亦有番手段。
徐鹤雪想透其中缘由,他苍白面容也并无丝毫情绪起伏,只道:“你们起来,不必跪。”
青穹也不知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他有点局促,只好坐在
徐鹤雪听见步履声,双眼睛抬起来,青穹此时才发觉他眼中没有神光,空洞涣散。
“徐将军……”
青穹出声。
“记得你,在云京街上。”徐鹤雪摸索着,沾药膏,继续替倪素涂抹手掌伤处。
“对不起徐将军。”
“此事本与你们无关,不必为得罪他们。”
范江被青穹搀扶着站起身来,看徐鹤雪坐在床沿,身影忽浓忽淡,他便惊道:“徐将军,你……”
徐鹤雪经土伯提醒,匆匆从幽都返还阳世,他受损魂体脆弱至极,此时也是在勉强维持身形,他低眼看着倪素紧握着他袖子边那只手,随后从发髻间取下那支玉簪,对他们父子两个道:“请帮买些伤药。”
顿顿,他想起方才倪素在马背上不够清晰声呢喃,又添声:“若可以,再买个烤胡饼,余下银钱都给你们。”
“不敢要将军钱,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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