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盯住倪素。
“你想将那东西拿走?”有人怪道。
“不可以吗?”
倪素用披帛擦拭断枪上泥污。
“她怎敢收拣那东西……”
正如青穹所说,这道墓碑立在这里从不是为祭奠他,而是借他来告知天下人,叛国者,当如此。
倪素憋红眼眶,眼泪如簇跌出,她呼吸发紧,几乎不能冷静,推开青穹,她走近墓碑,俯身握住锈迹斑斑断枪,用力想要将它从泥淖里拔出,却始终力气不够。
青穹沉默地上来帮她,两人合力,才将断枪拔出来,裹满污泥,锈迹难堪。
倪素用自己披帛将它裹住,马背上盏琉璃灯摇晃,里面烛火闪烁,她才去牵马,却见幽碧山道上,有好几双眼睛神色不善,正紧盯着他们三人。
“范江!你果然又在这儿!以前就抓到过你回!”
靖安军与胡人军队已是两败俱伤,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血红片,她是亲眼看着薛怀大人断气,身上中好多箭,倒下去就没气儿,她到处找徐将军,遇上几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胡兵,她想起自己那些不好事,就失控,用自己魂火将他们烧死。”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幽都发现她,等她找到徐将军时,他眼睛已经被胡人金刀划伤,在片尸山血海里,被死去将士紧紧地护着,他身上中箭,受重伤,人是昏迷,她本想去救他,却受到幽都禁制,难以动弹,她被引入幽都之前,看见行人,他们将徐将军从死人堆里带出来,然后……”
范江忽然顿住。
“然后?”
倪素满掌是汗。
“这父子两个又领回来个不正常……”
“也不怕脏。”
都是些住在桑丘
“你给他扫墓,你怎不去给胡人扫墓?”
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手中竟还拿着棍子。
雍州是遭过大灾,凡是在雍州生活百姓,多数都在十六年前雍州守城战中,失去过至亲。
“……”范江以前就挨过打,看见他们手里棍子就害怕,将青穹拉过来护在怀里。
“生个怪胎儿子,还住在死过人井里,你……”有个妇人声音尖刻,话说半,见那父子两个身边年轻女子手中披帛裹东西,她眼瞪,脸色怪异地往那墓碑前望望,果然,断枪不在。
范江是第次与人提及这件事,他握着布巾手收得更紧,“然后阿双走,但有时能听见她说话,她与说,她在牧神山听薛怀大人临终前说过,这战本该有两路军来援,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没去,然后居涵关丢,雍州被胡人偷袭,城中死伤过半,姓苗团练使战死,徐将军被带回雍州,成叛国罪臣,被他们绑在刑台上……”
范江嘴唇发颤,“凌迟。”
他是亲眼看着。
倪素踉跄后退几步,青穹连忙来扶她,而她视线仓惶落在那镌刻着徐鹤雪罪行碑文末尾——
身有重伤,受刑百三十六刀,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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