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连几日都去妇人家中看诊,她将那团光放在自己随身藤编小药篓里,即便是白日里,她出门便会提上盏灯,也不管旁人异样目光。
“青天白日,小娘子为何提灯?”
那妇人儿媳送她离开家门,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声。
“等人。”
倪素简短地答声,也不管那儿媳神情如何奇怪,她手提着药箱,手提着琉璃灯盏,转身往巷子口去。
“是徐鹤雪。”
这个名字,曾被他写在自己文章中,被他笔划地归于粪土,贺童迷惘地望着孟云献,“孟相公,曾恨他,若非他叛国,老师不会被流放,师母师兄亦不会死在流放路上……可是,老师他临终前要整理诗稿,是徐鹤雪所有诗文,都是老师亲手默。”
“想请问孟相公,老师所言……”
贺童想起那日刑台,想起从旁人口中听来,老师在断头台前那番话,他喉咙艰涩,忽然哑声。
“你应当解你老师,若无实证,他必不会下此断言,”孟云献接过话来,又沉默片刻,窗外明光落在椅子扶手上,他垂着眼帘盯着看,“贺童,你老师确是受他牵连才会被流放,但在此之前,却是你老师与,先害他。”
着个人,他吓跳,定睛看,才见是翰林学士贺童。
“贺学士,你怎在这儿睡着?”裴知远伸手拍拍贺童肩膀,“孟公在这儿呢,你快醒醒。”
贺童听见“孟公”两字,他睁开眼睛,回头果然看见孟云献正坐在旁边,他立即起身朝孟云献作揖,但他如今这般模样却算不得体面,因为窝在椅子里睡觉,官服都有些皱皱巴巴。
孟云献看他胡须杂乱,“你这胡子怎不剃剃?”
“这几日除忙老师丧事,还在整理老师交给诗稿,便忘这些事。”贺童嗓音有种熬过大夜哑。
药篓很小
此话出,贺童立时心头震。
“当年崇之与推行新政,不但在朝中树敌无数,更为宗室所恨,与崇之为武官提权,在当时便被吴岱之流大做文章,使得在边关徐鹤雪受多方掣肘,如今虽尚不知当年害他与三万靖安军受冤人是谁,却也很难说,其中没有与崇之原因。”
孟云献哀恸几乎要碾碎他心肺,为张敬,也为当年那个远赴边关,去不回少年将军:“贺童,听你老师话,好好留存住徐鹤雪在这世间最后丝痕迹吧……”
——
倪素之前治好张小娘子母亲病,这两日,张小娘子又与同在个巷子住邻里说起她,那妇人便上门来请倪素治病。
“你再是个年轻人,也不能这熬,崇之也不想看见你如此不珍重自己。”孟云献说。
听孟云献提起老师,贺童不免眼眶发涩,他喉咙动下,抬起头看着孟云献,“孟相公……”
“您可知,老师让整理诗稿,是谁?”
孟云献顿,“不是他自己吗?”
贺童摇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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