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伸出右手,缓缓挽起衣袖。黄壤看见他整个右臂,覆盖着青色、密密麻麻蛇鳞!
“而这个人,正站在前辈面前。”第秋语声平静,这些字字滴血事,像是和他全无关系。他问苗耘之:“前辈自谕刚正,号医主药君,平生救人无数。若当初,不是您口出此言,今上岂会当真?”
黄壤连思绪都无言,这是个王朝百余年血泪。百姓不幸,皇室之祸。
面前,苗耘之所有怒火都被压下去。
这些事他不曾亲眼得见,但他知道这有多可怕。如今第秋,已经贵为司天监监正,代表着朝廷在仙门中身份地位。他言语优雅,步履从容。但是成元五年他,又是如何绝望无助?
声音清澈如溪水。
“今上……师问鱼?哼,好像是有这回事。”苗耘之道,随即又脸不屑,嘲道:“师问鱼那个老东西,既无修炼天赋,又耐不住问道之艰苦。凡人想要求长生,莫不是痴人说梦?!”
第秋声音里多几分冷意:“前辈当即嗤笑,说凡人皆有天命,异兽方能千年。闻听世间有虺蛇寿元无边,陛下欲求长生,何不取虺蛇之血重塑肉身,延年益寿?”
苗耘之脸上讥嘲之色渐消,他皱眉,道:“这不过是句戏言。那老东西难道听不出来在嘲讽他吗?再者,虺蛇虽长寿,但其血中之毒,凡人焉能受得?”
黄壤不知其中还有这事,听得认真。而第秋手按在她肩膀上,五指渐渐握紧。他轻声道:“前辈此言之后,今上命人万里搜寻,终于找到条虺蛇。”
“言之失。”苗耘之走过来,抬起他右臂仔细打量,半晌又叹句,“言之失啊。”
第秋收回右臂,放下衣袖,道:“从此,今上以等血液供养自身,自以为觅得长生之术,更加恋栈权位。每年耗费大量钱款,炼制长生丹。兄弟姐妹百八十余人,王朝百余年山河不宁,前辈句话便就此揭过。”
苗耘之长叹声,道:“今日你来,是要老夫治愈你这血毒?”他又抬起第秋手臂,仔细看阵,道,“你且入内。”
不料第秋却轻撩衣摆,双膝触地,拱手拜道:“晚辈此来,确实想求前辈件事。”他以额触地,郑重叩拜苗耘之:“吾友黄壤身中盘魂定骨针,求前辈解救!”
“他、他……难道……”苗耘之悚然色变。
“今上膝下,曾有皇子皇女百八十余人。他命人抽去他们血液,换上虺蛇之血。”第秋语声平静,黄壤却能想到当时情境之惨烈。
凡人换上蛇血,还是条如此剧毒异兽之血。这些人,要承受怎样痛苦?
苗耘之声音也变:“活人注入虺蛇之血?”
第秋继续说:“不过十年之间,这百八十余人已经只剩不足半。又十年,剩十人。十人中九人畏光惧热,血毒发作时,个个半身化蛇、癫狂失智、不人不鬼。惟有人,勉强还披着张人皮。但是……也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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