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现在只要把这个氧气罩挪开。只要把点滴管取走。只要把病房里治疗仪器电源全部断开——不,更简单就是,只要用这双手掐住她脖子。只要会儿,只要点点力气,这切都将立刻结束——立刻轻而易举地结束。只要那样做……
江南只能清楚回忆到这里。
不知为何,其后记忆断断续续……自己踉跄着穿过幽暗走廊。护士们扭着头,狐疑地看过来。坐在轮椅上等待电梯老人。跑下楼梯时,皮鞋发出刺耳
她用右手将氧气罩从嘴边移开。江南想帮她重新罩上去,她却缓缓地摇手,抗拒着。接着——
“让死吧!”
虽然她呼吸无力、口齿不清,但江南确听到她这样说。
“受够,杀……让舒服点儿。”
“别这想”“振作起来”这种话,江南没有说——他也无法说出口。他转过头,躲开妈妈眼神,呆呆地思考着。
回忆又跳跃到下个场景。无法忘却,那个场景……
……七月六日,星期六下午。那是江南最后次见到妈妈。
妈妈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不要说自己吃饭、如厕,就连翻身都不行。房间里充斥着说不出味道——不知是臭,是甜,还是腥膻。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江南坐在床边,直勾勾地望着妈妈那憔悴面容。
她不时地微微睁开眼。透过罩在口鼻上透明氧气罩,能看到她嘴唇颤动,却听不清她说什。她没有睡,而是因为药物,意识处在朦胧状态。
地摇摇头。
当天深夜,妈妈吐很多血……
据说,当时若抢救不及时,妈妈就会有生命危险。主治医生告诉江南家人,妈妈病已经进入晚期,还提出几套治疗方案,供他们选择。
“尽量让她能多活天是天。”
爸爸说道。
——她为什非活成这样不可?为什周围人都非要她活成这样不可?!
江南原本就有想法如同决堤般,在心头扩散开。紧握拳头上有着麻麻凉意,胸口被压迫得很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为什非要这样不可?为什?
为什……啊,对。妈妈她本人肯定也是这想。
妈妈完全知道接下来等待她将是什,所以才会说“受够”,所以才会说“让舒服点儿”……
即便江南和妈妈说话,她也毫无反应。是听不到吗?听得到却没有回答,还是无法回答呢?她那种状态甚至让人怀疑——她能辨认坐在这里人就是自己儿子孝明吗?
妈妈突然睁大眼睛,无神地看着江南,慢慢地将右手放到嘴边。
“怎?难受吗?”
江南站起身问道。她皱着眉头,低声呻吟着……
“要叫护士吗?”
“求您,请尽量延长她生命。”
……这样真好吗?
这样做,真是为她好吗?
虽然江南认为这值得商榷,但看着紧咬嘴唇、闪着泪花爸爸,他也无法提出异议。
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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