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在哪儿?”
“洪城陵园。”姚春阳又蹲下,拿起抹布继续擦车,“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你姐孩子呢?没跟你们?”
姚春阳再把抹布扔盆
“没人接在这儿傻站着干啥,快走。”
齐弩良终于最后转头看眼那熟悉门、墙和警卫,踩着浅浅积水,迈开步子。
这是外面世界,以前他是有向往,他认真劳动改造,积极参加各种培训大会,从不主动挑事儿,只想多减刑早点出来。但自从姚慧兰去世消息传来,他就对这世界断念想。可监狱不是旅馆,该走时候就必须得走。
他先回趟农村老家。
公路边上,他家房子已经塌得墙都不剩,不知谁还在那废墟上种满菜,片绿油油菜叶,生机勃勃。
齐弩良跨出那扇锈迹斑斑大铁门。
不太灵光大门活页“吱吱呀呀”摩擦出难听声音,直到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他抬头看看天。这几乎是每个刚刑满释放犯人跨出监狱第个动作。
辽远空旷天幕,没有高墙铁网,没有警卫哨兵,只有陌生和叫人迷惘自由。
天气阴沉,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十月初冬,几场寒潮过后,天已经很冷。他站在细密雨帘里,青皮光头上冒出点稀薄热气,他把身上黑色羽绒服帽子拉起来盖住头顶。
他转头去后山看他父亲坟。这片埋全是姓齐,他在最角落荫蔽地方找到他父亲荒草盖头坟包。他把坟上草拔干净,又在坟前站会儿,便转身离开。
他家旁边就是姚家院子。和他记忆中土坯小院已经全不样,现在是两层小楼,挺气派。他望着那院子会儿,深知所思所想那人早就不在那里,可仍然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眼。
他推开院子门,姚惠兰弟弟姚春阳正在擦洗摩托车。四目相对,过好阵对方才认出他,猛地站起来。
齐弩良看得出来姚春阳眼里惊讶、厌恶,以及瑟缩。他就没再往里走,站在门口说:“出来,你姐……”
“你还有脸提姐……”姚春阳把手里抹布把扔进水盆里,溅出地水花,似乎有什让他愤怒。但那怒火终是没烧起来,片刻后,他只很没意思地说,“姐死两年,你不知道?”
齐弩良拎着个帆布旅行包,里面是他全部家当。他拎着包在雨帘里站好会儿,迟迟动不步子。
他从小就没妈,据他爹说,他妈生下他便和野男人跑。而他酒鬼爹,则在他入狱第三年醉倒在路边,被个脸盆大小水坑淹死。他唯惦记人——姚慧兰,也在他入狱第六年生病去世。
齐弩良二十四岁,张称得上好看脸上却毫无同龄人朝气。他站在生活八年监狱门口,像个即将离开福利院大龄孤儿,眼里全是迷惘,不知道何去何从。
“有人接你没?”守门警卫看到迟迟不动脚步,遂问道。
齐弩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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