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越低头看着自己紧紧握着手,握得太紧,血流得不畅,手指尖是青白,他慢慢放开拳,看那血色点点回到指尖,看得很认真,很专注。
雨还在下个不停,今年雨水真大。砰砰砰,好象全打在空洞脑子里。脑子里雨声与窗外雨声,响成片。
以诚整整抢救六个小时。
千越转身要走,宁可拉住他,“你……现在……不能去,他们家人,全在。”
他们家人,全在。
他生死未卜爱人,他甚至不能去看他眼。
千越低声地说,“那不进去,就要外面躲起来看着,行不行?你带去好不好?”
宁可看着他脸上浅浅笑,瑟缩,混乱,薄脆得仿佛会应手而碎,应声而落。
车子是支离破碎。
人救出来时候,只有口气。
是宁可通知千越。
千越有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定下心来仔仔细细地去辨别宁可字句,怎回事,他想,这些字句单个儿听都是明白,组合在起怎就让自己听不懂呢?
个。”他从口袋里掏出零钱包,摇摇,让那叮叮声响从电话里传过去,“忘?”
千越说,“没忘,电话狂人。”
再挂掉最后刻,以诚说,“越越,”在那刹那,他很想说,越越,你亲下。说出来变成:“越越,晚上怕要下雨,你关好窗再睡。”
那头千越,哧地笑声,有很轻啵声传来,还有含着笑话,“给你盖个章,是以诚。”
以诚走时候,天开始下雨。
宁可说,“好。”
以诚还在抢救中,家里人,全等在手术室外。母亲已经站不起来,依着女儿,半躺着。以刚烦躁地踱来踱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走廊尽头拐角处,有他们痛恨人。
千越直站在那里,没有椅子,他腿软到无法站立,只好坐在地上,轻轻地用背磕着凉凉墙面。
千越很奇怪自己为什这平静,他只是觉得这切都不象是真,他昨天中午还和以诚通过电话,他还对他说,要他关好窗子再睡。也许,切不过是个荒唐梦,或者,是个恶劣玩笑。
他伸出手,象是要在宁可肩上按下去,又悬在半空,对她说,“请慢点说。请慢点。”
他甚至对那女孩子微微笑起来,象是安慰她,你慢慢地说。
宁可比千越更慌张,泪如雨下,个劲儿地说,“如果不接那单生意就好,不接就好。”
千越打断她话,“告诉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宁可断断续续地说,“人现在在鼓楼医院抢救。”
豆大雨点叭叭地打下来,很快湿地面。
以诚抬头看看天,微笑着想,已经七月初,今年好象是个凉夏呢。
这次,是以诚第次没有按时给千越打电话。
以诚是在回来路上出事。
辆超载货车对着他冲过来,直把他小型运货车掀翻,压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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