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父亲意思。”楚珩开口,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反驳,“楚珩直都姓楚,但漓山东君不姓楚。”
——东君姬无月,是姬无诉樰儿子,是漓山人,永远不会改变。
外姓不入祠,来日楚氏祠堂中满壁家史,辉煌也好蒙尘也罢,不会有东君名字。
“今日跪在您面前是钟离楚氏楚珩,不是漓山东君姬无月。”
惊雷乍然响起,酝酿许久大雨彻底倾盆而落,撕开天幕闪电照亮祠堂内跪站两道身影。
次次剜心碰壁,终于教他认清,过去二十载,对家和父亲期待,从始至终都是他厢情愿。
家族早就抛弃他。
钟平侯微微皱皱眉,隐约有种事态偏离不妙预感,他沉声道:“去漓山学艺久,也不要忘自己姓什。”
楚珩明白钟平侯言下之意,但是——
姓什?
:“你知道‘家族’二字该怎写吗?”
楚珩低垂着眼睛,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起伏:“父亲是想告诉祠堂墙上这半壁金铭,该如何添吗?”
不待钟平侯下文,楚珩话头跳,突然问道:“春夏秋冬,您还记得生在哪季吗?”
钟平侯顿时愣,不明所以。
楚珩预料他答不出,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神情,默须臾,忽而极轻地牵下唇角,露出个寡淡笑,“知道您生辰,没去漓山之前就知道。”
话语如刀,戳中钟平侯心里最难堪那个点——是楚家嫌弃不要楚珩,东君跟随母姓,不肯回头,待来日天下皆知,有眼无珠钟平侯楚弘,就是大胤九州最大笑话,他都没法向楚氏列祖列宗交代!
楚弘瞪大眼睛,脸色涨红变几变,他翕张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几乎是怒不可遏,耳光狠狠挥过去:“逆子!”
这巴掌极重,楚珩被打得头偏向边,侧脸白瞬,而后印上几道红肿指印,嘴角溢出丝缕血迹。
他曾经也想问问钟平侯,问问自己“父亲”——漓山十六年,您有刻记起过这个儿子吗?明知他习武不成还将他送去武英殿时候有为他想过吗?他出人头地在您眼中不是会让楚家难堪吗?
种下什因,会得什果。
从落地开始,钟平侯府教养双胞胎十九年,未曾缺衣少食故作亏待,生恩养恩重如山,在此世,楚歆和楚琰终归要姓楚。
母亲送他去漓山给他未来,她故去后,弟妹便是他责任。
之于楚家,他是楚歆楚琰兄长,仅此而已。
四岁离家,楚珩在漓山过十六年,但凡逢年过节、尊长寿诞,都会随家信敬上贺礼。幼时师父师娘或小师叔会帮忙,长大些便自己写。
父亲寿辰,十六年,次不落。
他从小明白自己不得宠,家书封封,虽没见过父亲回音,但有失望不绝望,他还是想着,为人子,身不在家,总要报个平安才是,免得府中挂念。
自作多情却不知,没人在意他平安。
后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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