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知道,这是在催他去诏狱。
受罚,沈柒并不在意,只不甘心没赶在苏晏离京前见面,问问他在豫王那里受什委屈,再把他抱在怀里抵死
他拄着刀尖,站在满地狼藉中喘粗气,眼眶泛出兽血般赤红,满喉咙铁腥味咽不尽,从嘴角沁出丝血痕。
邪火烈烈地灼烧着他,他想把这痛楚千百倍地报复给始作俑者,报复给所有挡路碍眼之人,甚至想要引三灾业火燃尽天地,焚毁万物。
沈柒蓦地把绣春刀提,快步走出堂前,刚到院门口,见小队御前侍卫排闼而入,为首朝他拱手道:“佥事大人,卑职奉皇命来取名单。”
仿佛大浪当头拍下,他于水深火热中挣出几分理智,哑声道:“稍等,去书房取来给你。”
他转身走去书房,在桌前挥毫劈划出二十个名字,继而把笔扔,转头看眼屋角罗汉榻。
沈柒出宫,快马加鞭,半途中在名内科大夫宅子前下马,进去软硬兼施地交代番,以免皇帝究查起来露馅。
这大夫受过沈柒恩惠,沈府里众人有什头疼脑热,也都是他诊治,之前沈柒还借着帮忙安排差事由头,把他儿子拿捏在手,拾掇得他又敬又畏,半点异心不敢起。
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沈柒自忖把能堵漏洞都堵上,回家去找苏晏卖惨求安慰。
谁料苏晏竟然不在,据管事与门口守卫回禀,是被豫王接上马车,还带走书房桌面上那本青皮册子,至今未归。
沈柒心中隐隐生出不好预感,他知道豫王觊觎苏晏许久,怀疑对方要借机下手,逞*欲。但苏晏愿意上豫王车,同时带走亲手写天工院创办章程,又像是公事公办架势,暂时不好定论是绑架还是诱拐。
榻上似乎还隐现着两个交颈厮摩人影,残留着令人沉醉幽香与体温。
恍惚间苏晏抬起眼睛瞧他,秋水横波地笑笑,说:“七郎,你别闹。”
“……不闹。”沈柒喃喃道,狂乱表情逐渐收敛,化作眼神中点深藏幽邃刻毒,“得先活着。”
他归刀入鞘,整个人如同被霜雪洗过,愈发峻酷,捏着纸狂墨淋漓,回到厅堂,交予侍卫首领。
首领将纸页仔细叠好,收入怀中,又说:“佥事大人可是要去北镇抚司?卑职顺路,护送大人程。”
倘若不多时能回来,应该还不至于出什事,若是迟迟不归,只怕要节外生枝。
沈柒坐在堂前主位上,拿块擦刀布来来回回拭着雪亮森冷刀锋,只言不发,从日斜等到日跌等到日落,也不见苏晏回来。
派出去打听探子也回报说,苏晏并没有回自家宅邸。
沈柒被焦急与怒恨长时间地煎熬着,五内俱焚,面上阴沉沉有如黑云压城,只手中利刃翻动时掠过令人心悸寒光,时而投在眉目间,映出眼底暗流涌动悍戾杀气。
待到最后抹余晖被夜色彻底吞没,沈柒长身,bao起,挥刀将厅堂内桌椅统统砍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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