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掉粉墨之后,他不是个真戏子,他戏荒腔走板,是再也听不得。
乔松挥旗帜:“出发!”
整齐有力脚步声从金燕堂前路出发,直绵延到巷子外头,从碎石子路缝隙里路渗透,让整个空荡荡贺州城都多点悲壮韵味。
万里江山皆风火,
十年胸中尽怒潮。
拚将腔义士血,
外头段战舟马嘶鸣起来,左右踏步有几分不耐烦,像是在催促段烨霖启程。
然后,许杭转过身,从袖子里拿出个小小东西,远远地掷给段烨霖,段烨霖大掌在面前挥,牢牢地抓住。摊手看,是他送给许杭那个芍药香囊。
再抬头,许杭唇动动,嘴巴张张,却只是吐口气出来,没有半个字。
很好,无话可说落幕,最后件礼物都物归原主。
看来是真点滴都不留。
办法。”
独活,这哀凉名字,其实是味镇痛无毒药。
他用两杯生酒,还段烨霖两杯生酒。四年前、四年后,不约而同,不谋而合。
他只是想给自己个借口,证明段烨霖对自己已经没有情意,可是到如今,段烨霖腔热血竟也不曾凉过。
反观自己,真是太难看。
直向云天逞英豪。
或许没有人听得到,在这出阵曲背后,被遗忘金燕堂里,声微弱,九曲回肠般清泠越剧戏腔,像钩子样勾着从军人脚后跟。
它绵长纤细,稍瞬即逝,似哼似吟,将诉未诉。
“送兄送到藕池东,荷花落瓣满池红;送兄送到小楼南,汝今日去何人安;送兄送到曲栏西,来时欢喜去悲惨;送兄送到画堂北,今日别后何时来——”
唱到最后,许杭把自己陷在椅子里,望着紧闭大门,终于是唱不动。
段烨霖捏紧香囊,手搭在门上,拧着眉闭着眼,咬牙转身,将厚重门合上。
啪嗒。门里门外,就此隔绝。
乔松将马牵过来,段烨霖跃上马背,接过个酒碗,二两烈在喉头,随即狠狠地往地上摔,掏出手枪对天空三声枪鸣。
“走!”
全军将士声势浩大,气沉丹田发出阵整齐吼叫声壮大士气。
许杭垂头,履行他诺言:“烧那棵树,就是给阮小蝶信号,她会在城外等你,告诉你藏药地方,你…走吧。够,切都结。”
他累,他要回屋。刚转身,又被段烨霖叫住。
“许少棠!”几乎冲破云霄声叫唤,直直闯进许杭耳廓中,把他牢牢钉在原地。
段烨霖最后问:“你还有什话要对说吗?”
话……许杭僵在原地,从段烨霖视角看过去,他单薄而瘦弱,清冷到难以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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