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城易守难攻,故而日寇侵华,它也安全得保住自己头几年太平。而这变故,终究还是来……”
话到这里,口气直转急下,变得有些凌厉,语速也快点。
“十五年前,蜀城外场大战,有个逃兵心系老母,从战场逃回,负伤倒在药铺门口。鹤鸣先生慈悲为怀,救他命,见他孝心可嘉,偷偷出钱接济他家。也是这逃兵有点能耐,几场战争打下来后,很快就当上军长。他倒是有心,常来帮忙,说是必当报答,便日日来找鹤鸣先生,来二去就做熟友。”
他凑近点,阴鸷地看着袁森:“军统大人可知这个军长是何许人也?”
说到这里,许杭顿下,看看袁森神色,他已经汗流浃背,四肢都小幅度地挣扎着。许杭知道,他是完全想起来,便顾自说下去。
好像多看两眼,就能将他看出洞来。
许杭走到床边,靠在床柱上,睥睨着他:“你是不是还在猜,究竟是谁?别急,毕竟这多年过去,很多事情,你记不清,慢慢同你说。”
大约是个很长故事吧,许杭先倒杯水给自己喝。
“二十几年前,蜀城有个大户人家,世代以药铺为生,家底殷实。药铺当家字鹤鸣,救死扶伤、宽以待人,因此挣下庞大家业,后娶贺州城户小姐,生个儿子,最是受人羡慕。蜀城人因他乐善好施,无论辈分长幼都尊他句先生。”
陷入回忆许杭说起这故事,点磕绊也没有,娓娓道来,却是毫无温度。
“那场大战,死伤惨烈,全城有钱人家都不愿意出钱帮忙。彼时卫生署署长因为药物短缺,急得焦头烂额,家家去求,膝盖都要磕破,到最后……只有那位鹤鸣先生分文不收、不要借据,开仓放药,尽他所能将所有伤患救下。也是因为如此,战事之后,那位署长因表现良好被连升三级。在升职那日,他特意登门拜谢,感恩涕零样子甚至恨不得变作鹤鸣先生脚下砖头!”
说到这里,许杭突然发狠,狠狠地掐住袁森脖子,下下收紧。
“军统大人,这个人,你又知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袁森本就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呼吸十分不便,这会儿三寸咽喉被制住,整个人憋得满脸猪肝色,鼻孔倏地张大,身子也在床板上剧烈地蠕动起来!
他祈求般神色,让许杭倍觉得恶心,然后骤然松手,看着他想咳嗽
“鹤鸣先生是蜀城首富,只因先祖曾是宫里御医,家中珍宝无数。你今日府里这排场,便是再添上三倍之数,也比不上他家夫人生辰之日十里灯河之盛。”
袁森瞳孔,先是放大,再是缩小,大脑飞速地运转,许杭话确确将那些细枝末节事情都勾勒出来。
当年,当年……
十里灯河,百艘祝寿船,千只风筝舞,万盏芍药灯。鱼龙狮舞满城跑,红帐灯笼高高挂。
确终其生,袁森也只在那多年前蜀城见过这样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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