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碰上个好母亲,宝绽想,不像自己,连亲妈都舍得把他丢掉。
“她把她亲儿子扔。”接着,霍匪说。
宝绽倏地转过头。
“她想嫁爸,爸不要她儿子,她就没带。”
宝绽直直瞪着他。
终于,他讲起家人,宝绽起身,把红药水放回柜子上。
背后,霍匪说:“其实是后妈。”
他还是个孩子,有单纯倾诉欲,他也有感情,想对人说话,只是没人肯听。
“原来她在家总听戏,定军山、空城计什,听得多,就会。”
原来?宝绽小心翼翼地问:“她去哪儿?”
“操,你怎跟妈似!跟你说没事,酒精就是杀毒……”霍匪看他把大门打开,赶紧说,“等等等,还有红药水儿!”
他又去柜子里翻,翻出个崭新小红瓶,写着“汞溴红溶液”,宝绽这才明白,几块钱瓶红药水他都省着用。
他们在床边坐下,伤痕累累胳膊、肩膀,还有绽肉眉骨,皮肤微微抽动,宝绽动作很轻:“疼吗?”
霍匪不习惯别人给他上药,不大自在,管灯单调白光照在宝绽脸上,照得他光彩夺目,霍匪问:“你头发怎那亮?”
宝绽瞥他眼:“发蜡。”
霍匪真把宝绽带回家。
从夜店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宝绽让霍匪跟他上医院,那小子却说:“上什医院,”他撬辆电动车,“上家。”
他家离市中心不远,栋八九十年代老楼,小得不能再小单间,只有张床和个破沙发,两个捡来柜子,柜门是掉,他在里头翻翻,翻出瓶古铜色液体。
“那是什?”宝绽问。
“酒精。”霍匪拧开瓶盖,扒着肩膀就要往伤口上倒。
“也不能怪她,她之前那个老公揍她,喝酒往死里揍,她
霍匪答得干脆:“人不在。”
宝绽不意外,稍有些黯然。
“尿毒症,”霍匪很平静,想想,又说,“也不是她喜欢,是她儿子唱戏。”
宝绽环顾这间小屋,又老又旧,窗户都关不严,可能是哪个亲戚等着拆迁房子,顺手把他扔在这儿:“你和你后妈感情不错?”
“她对行,”霍匪点点头,“爸先走,家里没什钱,她都没扔下。”
霍匪还是盯着他,用种好奇目光,仿佛远在天边星星下子到近前,他脱口而出:“你在台上真飒。”
宝绽挑起眉:“你看过演出?”
那小子不好意思,低下头:“有时候送菜正好碰上。”
这时,头上落下来只手,揉揉,稍纵即逝:“还说你不喜欢戏。”
霍匪耳根子红,像没被人摸过野狗,用力在宝绽碰过地方蹭:“不喜欢!是妈……她喜欢。”
“等会儿!”宝绽把小瓶子抢过去,“这是酒精?”
霍匪嫌他烦:“用过几次,变色儿。”
宝绽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混点儿血,他妈没事儿!”
宝绽转身:“去给你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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