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舒服,你件件,”宝绽把水端过来,“你穿上试试。”
匡正不动弹。
“你每次来都没衣服换,西装衬衫那个料子多难受,”宝绽从茶几底下拿上来个小盒子,是包水果剩下,洗干净,装着不少匡正领扣和袖扣,“扣子放这里,都给你收着呢。”
匡正盯着那盒东西,说不出是什滋味儿,有个亲弟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他三两下把衬衫脱,套上那件廉价老头衫,上头印着“鹅牌”两个字,最普通料子,却比上千块真丝还让他觉得贴心。
Clemen惊:“老板?”
“还有熔合收尾,总结你写。”
“不是,老板……”
匡正挂断电话,扶着宝绽肩膀,把他领出贵宾室。万融大堂阳光充沛,电梯间聚着不少人,见到他们都先叫声“匡总”,然后把好事目光投在宝绽身上。
坐电梯到B2,匡正领着宝绽在停车场穿梭:“看见咱家车吗?”
说出来,个日薄西山行当,在这间豪华金融大厦里,听起来分外可笑。
匡正反应下:“京剧?”
他完全没概念,什京剧、昆曲、二人转,直到记起两个月前他去南山区那趟,五十年代破房子,肮脏发臭水洼,幅“烟波致爽”老字,个累瘫在肩头艺人,那样糟糕环境,那样艰难些人,宝绽居然是其中员。
“……从中学开始学戏,青衣、花旦、老生都唱过,十多年。”
匡正没说什,心狠狠地揪紧。
咱家车,他头次这说,宝绽心里像升起彩虹,眼瞧见车海中那抹游艇蓝:“那儿呢。”他伸手去指,被匡正把抓住,攥着牵过去。
两人上车,系好安全带,大中午从金融街开出来,像自习课逃课坏学生,路飞驰向东。
到家,宝绽开门,客厅沙发上放着个用细麻绳系着牛皮纸包,纸上印着大大彩色图案,是只鹅,匡正好奇:“这是什?”
宝绽回头看:“衬衫,昨天到,”他去直饮机接两杯水,放在理石纹路小托盘上,“你打开,有件是你。”
宝绽给他买东西,匡正嘴角不自觉上扬,可打开包装看,白花花棉布,谈不上版型版型,是件老头衫:“你觉得能穿这个?”
宝绽垂下眼,睫毛、鼻梁、嘴唇,甚至连薄薄眼皮都那漂亮:“这辈子就这个念想,就算粉身碎骨,也不回头。”
匡正心疼他,疼他倔强、坚持,疼他直在绝境中挣扎,却没对自己说过个字,疼他像株逆光小草,那柔弱,却顽强地追逐着光。
“走,”匡正站起来,“咱们回家。”
“啊?”宝绽抬头望着他。
匡正要回家是完全没逻辑,他很少做没逻辑事,此时此刻是个例外,他给Clemen打电话:“下午千禧管理层演讲不去,你带段小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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