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女鬼”说话,他直接来,水袖横空甩,拍到她肩头叫她退后,然后几个醉步蓦然回首,见百花亭“群芳争艳”,联想到明皇闪自己去找梅妃,他且娇且嗔且羞且怒,缓缓蹲身嗅花,走个卧鱼。
傍晚光线昏暗,小小练功房里却光彩四溢,应笑侬没有妆,没贴片子没戴凤冠,只是条女裙双水袖,以男子之身摹女子之形,便柔情似水,惟妙惟肖。
他拂袖而起,走碎步到对角,这回是见牡丹,国色天香却无人来赏,他摆摆摇摇,出右手翻兰花指,将摘不摘之时,左手个亮袖,脚下顺势扭,第二个卧鱼翩若惊鸿。
“女鬼”眨不眨地盯着他,这样韵致十足“丽人”,没人舍得转睛。
应笑侬端醉态娉婷而起,走到她面前,斜着眼尾徐徐转身,转到将要看不见脸,他陡然个下腰,又稳又飒,定在原地。
应笑侬刚才让她吓跳,这时候没好脾气:“你谁?”
“这楼里什味儿,”她没回答,而是夸张地翕动鼻子,“像拿什臭抹布沤十天半个月似,还有股厕所味儿,这是剧团?”
原来是来挑刺儿,应笑侬架起胳膊,扬着下巴:“是抹布是厕所和您有关系吗,您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电也没有,”她仰头往上看,“快黄摊儿吧?”
黄摊儿俩字激着应笑侬:“小丫头片子,你说话注意点!”
晚上五点多,应笑侬从练功房出来,擦把汗,下楼买饭。
楼道里黑黢黢,他天天走,很熟,三步并着两步下来,在楼半缓步台转弯,见门口飘进来个穿着白裙子长发女人。
没有电老筒子楼,身白、黑长直,应笑侬冷不防叫声:“啊啊啊啊!”
二楼马上喊:“小侬?”
这是宝绽。
他颠倒着脸,勾起个笑:“您来来?”
“女鬼”面无表情:“
“女鬼”越过他往楼上走,那身形,看就是同行:“你们这种混日子剧团,没台上还好,万上台,嘴都张不开吧?”
应笑侬饭也不买,个箭步冲到她前头,拿钥匙去开练功房门:“咱俩谁是混日子,比比才知道吧?”
“女鬼”瞥他眼,高中小女生脸,却副御姐派头:“来吧。”
应笑侬从衣架上拽下彩裙水袖,往腰背上系,指着她:“身上见功夫,贵妃醉酒三件套,咱俩速战速决。”
《贵妃醉酒》又名《百花亭》,是脍炙人口花衫戏,青衣行必唱,最出名是“卧鱼闻花,衔杯下腰”三处身段,被应笑侬戏称三件套。
“混小子嚎什嚎!”
这个没良心是时阔亭。
应笑侬缓过神,冲楼上喊:“没事!”
“女鬼”缓缓向他飘来,袅袅娜娜上楼梯,应笑侬看清,是个很漂亮女孩子,邻家小妹似清纯长相,身高却有米七五以上,站到面前,几乎和他平视。
她也看清应笑侬,这种脸蛋,放在哪儿都是等:“你是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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