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绽飞起脚。
“不过说好,”时阔亭边躲边要他保证,“上家,你不许笑话!”
宝绽知道他是好意,腼腆地咕哝:“有什可笑话……”
结果到他家,见到时阔亭他爸,宝绽傻,时阔亭不到十五岁,他爸却是个快六十老人,时阔亭红着脸解释:“老来得子!”
时妈妈做大桌子菜,客人不光有宝绽,还有个姓邝老爷子,是时爸爸拜把兄弟,六十岁没儿没女,后来宝绽才知道,他辈子没成过家。
“你爸揍你?”时阔亭贴着他非要看。
宝绽让他缠烦,把水壶往地上撂:“他不是爸!”
时阔亭没吱声,像条挨打狗,眨巴着眼睛瞧他,宝绽欲言又止,低下头:“爸走得早,妈又嫁。”
时阔亭反应下:“你后爸打你!”
宝绽立刻往周围看,没有别人:“喝酒才打,”他闷着声,“不过……他天天喝。”
7号坑到底存不存在,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答案,后来时阔亭琢磨,是天太黑,宝绽又紧张,把门上数字看错。可他们白天起去找过,东西两侧厕所全看,也没找到那扇用水笔打过叉门。
这件事就和其他许多青春期遗憾起,留在记忆深处,成永远解不开谜团,剥蚀成个小小印迹。
从那以后,时阔亭和宝绽成朋友,宝绽话少,时阔亭偏天天在他耳边叨叨,时阔亭不爱学习,宝绽就总用物理化学烦他,他们本不是种人,直到九月个星期五,赶上中秋节,也是住校生回家日子。
放学后,时阔亭坐在操场看台上玩颠球,几个女生围着他闲聊天,远远看见宝绽拎着水壶去打水,他喊:“嘿,那个小姑娘!”
满操场就宝绽个人,他拐个弯过来,站在看台下冲上吼:“你叫谁小姑娘!”
就是这个有些怪异家庭,却让宝绽体会到久违温暖,这个晚上有月色、有欢声,还喝点酒,醉意朦胧中,宝绽跟着大伙看京戏,是中央台中秋票友专场,浓墨重彩《胭脂宝褶》。
宝绽着迷,瑰丽传神妆扮、抑扬顿挫声腔、
“那你妈呢,她不管?”
宝绽摇头:“她十天半个月也不着家。”
怪不得他不回家,时阔亭想也不想:“上家吧。”
宝绽吃惊地抬起头。
“中秋节你个人在学校,”时阔亭脸同情,忧心忡忡地说,“怕有女鬼来找你,吸你精气!”
“哎呀,看错,”时阔亭得得瑟瑟下去,蹲在最下层看台上仰视他:“都这时候,你怎还不回家?”
宝绽瞄眼他身后女生,觉得他生活作风有问题:“用你管?先管好你自己。”
时阔亭蹲得低,看见他下巴上有块淤青,像是手指印,“哎你这……”他抬手要碰,被宝绽巴掌打开,两个人都愣住。
“怎回事?”时阔亭扔下球,回头朝女生们摆手,让她们散。
宝绽扭过身,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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