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中浮现出几分回忆,徐徐道:“女郎不怨乔家,也没怨过圣上。她说,当年圣上与乔家,是合则两利,就那桩婚事而言,圣上没吃亏,乔家也没吃亏,她怨不得您。至于后来那些事……”
立夏有些感伤,道:“说句大不敬话,女郎前两次生产,圣上都不在身边,皇太子与秦王出生将近月,才姗姗来迟。圣上是主君,但也是她丈夫,可是每当她需要圣上时候,您都不在。奴婢们嘴上不说,心里是替女郎委屈。可她反倒训斥们,说圣上胸怀大志,大局为重,并不是不在意妻小,她说,您有您难处,她都明白。”
皇帝听得默然,却没做声,良久之后,终于点点头,上马离去。
勉强说完句话,常山王妃眼眶便湿。
朱虚侯身体原就不好,枯熬夜,眉宇间倦色沉沉,语气却仍旧温和:“她很好。乔毓活过来。”
卫国公与昌武郡公对视眼,齐齐发出声安心与满足喟叹,常山王妃也是无声哽咽。
皇帝枯坐夜,直提着那口气似乎也散,倏然倚在墙边,似哭似笑捂住脸。
“诸位且回去歇息,叫她在这儿些时候吧。”
,示意弟弟不要打扰朱虚侯。
朱虚侯似乎没察觉到这几人到来,自冰水中拧巾子,动作轻柔搭在乔毓额头,伸手去探探她面颊,察觉热吓人,又开方子,叫人去煎药。
乔毓烧有些糊涂,睡梦中发出模糊不清絮语,他便在床榻边坐,握住她手,静静陪伴在侧,浑然没有招呼其余人落座歇息意思。
乔家人面色复杂,皇帝神情沉静,就近寻个位置坐下,无言手在边儿。
仆婢很快送药来,药气在空气中蒸腾,朱虚侯用汤匙盛些尝过,又仔细吹凉,勺勺喂给乔毓。
朱虚侯目光依次在几人面上掠过,又低下头去,抚抚乔毓发丝:“她也是人,也会觉得累,受委屈时候,也会觉得难过。不要把她当成坚韧刚强乔妍,她叫乔毓,现在还只是个新生孩子。”
众人默然,倒没有再说什,近前去看过乔毓之后,轻声谢过朱虚侯,便转身离去。
皇帝出萧家府门,便见旭日东升,日光和暖,只是那光芒照在身上,似乎不觉得暖,反倒带着淡淡凉意。
“立夏,”他道:“阿妍她去时候,是不是很怨?”
立夏听得微怔,旋即摇头:“没有。”
这或许是众人所度过最长夜。
短短几个时辰,却像是被拉得无限长,没有人敢合眼,也没有人做声,只静默着守在侧,直到天光破晓,晨曦入户。
乔毓烧降下来,额头也不再发烫,只是嘴唇有些干裂,想来再过些时候,也会好。
常山王妃隐约能猜到她昨晚是经历什,又是怎样从死亡边缘,逃回到生希望这侧。
她站起身,便觉肢体似乎有些僵硬,略微活动下,近前去,有些胆怯道:“她,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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