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念足够深重说不定可以将那个人魂魄招来,生不能相守,死能相见他也知足。
“那几缸睡莲快开,亲手种,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看看,”梁徽自嘲地扯扯嘴角,“不好,花还是好,可以来看看。”
他刻得眼睛有些疼,红血丝更明显,稍趴在案牍上,很珍重地碰碰那玉像手指,仿佛牵手:“前日去看太傅,茶水、香火都足,你放心。”
早在两年前梁徽便重审先东宫旧案,还祝氏脉清誉,启用祝门门生,并奉太傅为大梁尊师,命史官撰记,留名青史千古流芳。
彼时他甚至很自私地想将为太傅平反之事拖拖,看看这样那个人会不会回来质问他、谴责他、催促他,可是他舍不得、也不
那个人虽然性子板正,但有时候也会露出不自知勾人神盼,不常见,只有在他身边很亲近并且喜欢时时刻刻观察他人才有幸采撷到这缕浮动暗香。
梁徽下笔很顺畅,对方面容轮廓眉眼鼻唇早已刻在胸壑,熟悉到仿佛对方这些年同他朝夕与共从未离开。
“他说只要心诚、锲而不舍,你便会原谅,会回来。”梁徽因常年拿刻刀有些粗糙指腹摩挲着那玉像修长剔透颈脖,寸寸,仿佛在亵渎神灵,他低声喃问,“会吗?”
“你会吗?”
玉像矜贵,眉目清冷,并不回应。
忽然伸出手牵住梁徽手指,晃晃:“那说好,走!”说完溜烟跑。
梁徽匆匆回宫,银耳狼就在宫门等着他,梁徽轻轻踢它脚,说:“去宫祠。”
银耳狼已经过半人高,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
是那个关过祝知宜禁闭宫祠,这里幽静,无人敢扰,被梁徽种十里墨梅,还有好大几缸睡莲。
宇内数十佛像尊立,眉目威严,这些神佛听过梁徽这些年疯魔大笑,也见过他把自己关起来失声痛哭,见过他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到如今死水潭。
梁徽就又自己笑笑,很温柔地扶扶它发尾:“不会也没关系。”
“你还不想回来便是心还不够诚。”梁徽神色姿态近乎卑微,漆目中又满是叫人心惊执拗和幽深,“可以等。”
“反正还有生可以等。”
生前等不到那便死后,梁徽阴鸷地想。
如果那个人这生都不会再出现,那他就把这些字画、木刻、玉雕都放进他陵墓。
梁徽进去不敬拜也不上香,径直坐在案前继续雕他那个没完成玉像。
自打前几年他求神拜佛、求问天师、画符招魂什方法都试过但那个人都没有回来之后,他就不信神佛不畏鬼魔,况且——
他有自己神明,山河瀚宇,天下之大,他只心甘情愿尊拜那人,今世今生他都只作那人虔诚信徒。
帝王掌心捧着自己尊贵神明——他刻玉像,开始每日惯例叨叨絮絮:“今天碰上个小孩儿。”
“挺像你。”梁徽刻刀转转,将神明眼角挑得上扬些,桃花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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