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徽又沉声叫遍:“张尚书。”
张田中这才硬着头皮站起来。
梁徽竟还露出个安抚淡笑,叫
这种踏实倒不是说他完全信任、依赖祝知宜,祝知宜就像块上千年古木头,板直而实沉,没那好操纵,从以往治宫之法上就看得出来他们想法和立场都不尽相同甚至天差地别。
祝知宜秉仁德,他信苛法酷律;祝知宜奉仁义感化,他喜欢威逼利诱,祝知宜循规蹈矩,他向来投机取巧;祝知宜磊落光明,他阴私暗阖,祝知宜善,他恶。
但他相信这天下就算人人都会负他,祝知宜也是那个唯不会在他背后捅刀人,如此想,祝知宜竟成他在这世间唯信得过人。
这种相信完全是基于祝知宜君子品性和秉性纯善,并非基于他们交情,祝知宜对他视同仁得很。
但若是祝知宜真做他给事中,会有改变吗?
底下有人坐不住。
高坐明堂年轻帝王不似往日那般温雅平和春风拂面,像变个人似,肃穆冷煞,君威日盛。
梁徽字句铿锵,看起来那般正气凛然,祝知宜却觉得他像只逗老鼠猫,明明眼含着点笑,却有种冷漠恶劣,又像不知不觉就爬到猎物背后毒蛇,悄悄露出獠牙长舌,冷不丁就放出蛇信子,口毙命。
“至于木兰免罪令,是先祖下过诏旨铁血律令,皇幡印玺,昭告九州,其效力位阶坚不可摧,与先帝句气语,两者相权,孰轻孰重,孰高孰低,目然。”
“经门下省制典、玉玺加章、正式颁布天下至高律敕你们都视之儿戏,大梁律令公信在哪里?大国典法威严在哪里?皇室、朝廷如何取信于百姓、取信于天下、取信于四海九州?”
他不知道,或许也不会有吧,祝知宜不是那容易改变人。
但想到诡谲云涌朝堂之上不再是他个人,每次俯视大殿时候会有个温暖熟悉身影静静站在自己不远处倒是颇令人心动。
心动到梁徽如此八风不动人自己主动去撕开他温和明君假面,向这些个滑头老臣露出年轻锋爪,更像是第次宣战,第次将平静水面下暗涌波涛推到台面上。
梁徽极擅忍辱,擅克制,擅韬光养晦擅压抑欲望,但这刻,他像乘胜追击野狼,露出狰狞锋利犬牙,就着猎物露出破绽伤口往死里咬,半分不肯饶人:“张尚书。”
张田中脊背躬着,更低分。
“铮铮铁训,你们这群做臣子敢公然无视僭越!朕作为皇室子孙,万不敢违逆祖上遗愿!”
越发上纲上线,听得众人心焦发寒,纷纷起身跪下,高呼:“臣不敢!”
梁徽声不吭,没让他们起身,就这冷眼看他们跪着。
这还是他登基后第次露出如此强势面,从前他韬光养晦,扮温和明君,可底下人分明不想做贤臣。
初登宝殿之时,他坐万人之上,高处不胜寒,如履薄冰,如今身旁多个祝知宜,心底升起没来由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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