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禅寺回来,陆洐之浑身疲惫,只有股冲动:想看看那人脸。
远远睐眼就好,他不敢光明正大出现,脏那人、伤自己。
不料乔可南像下子行踪全无——他辞职,房子空,陆洐之数方打听,听到消息竟是那人去美国,和人相亲,说要结婚。
相亲、结婚,这太荒谬。荒谬到陆洐之睽违大半年,破天荒地笑出来。
他没照镜子,不知自己这笑比哭还难看。
有天,章世国带著他和其他幕僚,并去禅寺。
政治和宗教终究无法太过切割,宗教拥有比政治要强烈民心基础,连总统都无法免俗。
陆洐之本身不信教,他直挺挺地跪坐在那儿,如同台机械,近来他已掌握到套流程,脑子里塞满公事,没日没夜,天天忙碌。
除此之外,他人生,已没别路可走。
他菸瘾加剧,心想死吧,死又何如?他孑然身,连事业追求都嫌乏味,啥也不剩,倒是常常浮现青年所说:「这辈子也没别可拚,如果连个想掏心掏肺对他好人都没有,活著干什?」
惶惶然,章茗雨看出他心不在焉,孰不知他内心里是片空白。
无边无际灰白。
章茗雨问他:「这样有意思吗?……呐,真好吗?」
陆洐之瞬间就狼狈。「你家到,下车吧。」
他彷如被踩到痛处,张牙舞爪,失却往日风度,章茗雨话真是把他拧得惨,他吸好几口菸,分明处在光华璀璨都市里,心灵好像身处大漠,无比苍凉。
他想圈内最清楚真相,只有人,便百般托关系,旁敲侧击。
他说:「不可能,联邦z.府不承认。」
那人回:「承不承认又如何?两个人看得上眼,结婚只是道手续。」
那个人甚至回他张照片:乔可南在美国纽约,跟另个金发碧眼男人亲密合照。
背景是片漂亮天空,扎得人眼球疼,里头人笑得好快乐
活著干什?
他听见师父悠悠念诵:「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
陆洐之当场就愕。生老病死,那是个人轮回,必定要经历,逃离不开。然而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呢?这些是他未来景象吗?所求不得,怨憎相会,与爱别离,五阴炽盛。尤其第八苦,全是由自己无明和执著产生,何苦、何苦?
陆洐之挺在那儿,久不动弹,旁幕僚问他:「怎?」
那人脸惊诧,陆洐之藉由他表情,抚上脸,才知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在沙漠里旅人不需要任何奢华,只需口水,口赖以为生水,那便是上苍恩赐。
他想,乔可南就是他那口水。
滋润他喉咙、他灵魂、他乾涩破败人生,可他却鬼遮眼,选看似有利益价值汞,伴他过漠,如今他快渴死,却只能饮自己血。
又腥、又涩、又黏腻。
因为他连血都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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