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霍然跳,瞬间就明白他说这话用意,双目倏张,人也随之坐起。
屈方宁对他反应似乎颇为欣赏,故意要让他看清楚般,动作放得极轻、极缓慢;只见他抽出支长而极细、宛如美人胫骨长箭,将红焰如火飞光拉至满弦,勾紧拇指上漆黑如墨扳指,对准重重护卫之中,那个身披金袍身影。
他于搭弓蓄力之际,念句久远之前、和御剑起听过南诗:“——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只听呛啷声,铁链蓦然被拉得笔直,数十根笼条齐齐摇撼,巨响惊心动魄。在场人人都听到,从囚车中传来、痛楚之极低吼:“——不!”
那是声撕心裂肺嗥叫,好似头受伤垂死狼主,在目睹猎人对其巢穴血淋淋屠杀之后,从喉咙深处发
屈方宁眉尖轻轻挑,果然策马靠近囚车,倾过半边身子,将耳朵凑向御剑。
只听御剑极低声地问道:“那天夜里,你……”
倏然之间,只见屈方宁勒转马头,弓箭同时从背后翻出,出手如电,十余支羽箭同时向四面八方射去。
与此同时,十来头红鹰赫然从俘虏营地飞起,铁翅扑棱棱地,还未完全展开,已被悉数射落在地。
屈方宁在昏暗天色中收拢长弓,回过头来,含笑向他叹口气。
头就跑,手中饭食洒满地。
屈方宁片刻即至,神色从容,见车内片狼藉,只道:“将军要见,招呼声便是,不必凶神恶煞地吓唬旁人。”
忽而笑,将手中雪白马鞭卷几卷:“看来姓氏,将军也知道。”
御剑背靠牢笼而坐,双目阖起,淡淡道:“嗯,你是苏沁儿子,纪伯昭外甥。你名字,永远也不会忘。”
屈方宁凝目向他看片刻,笑道:“将军又在吓唬人。”
“将军,别忘,可是你……最好学生啊。”
御剑没有接他话语。他心中摇摇头,将自己重新浸入到深不见底黑暗之中。
二月十九日,南军进入巴林北坡,对战来不及赶往雅尔都城,孤军奋战、无助无援千叶御统军。安代王爱子心切,亲披战袍,掩护必王子撤退。
关押着御剑马车,也被送到高坡侧。
只听屈方宁声音从身后响起:“……直不明白,你为这样人效忠多年,心里究竟是甚滋味。”
他骑马傍在车旁,跟随颠簸车身,在夕阳下慢慢前行。
他说:“御剑将军,从来都是很佩服你。以前年纪小不谙事,心只想回家去。自从识得你,才知人间别有天地。
“你想把全天下土地都收归己有,让全天下人都不分彼此,和和气气地做朋友。那好得很!可你个字也没问过,别人故乡,愿不愿意。
“将军,天下事情,从来抵不过‘心甘情愿’四字。”
御剑静默片刻,嘲讽笑:“好个心甘情愿。”双目微张,向屈方宁端详几眼,道:“过来,有句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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