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兀良两腮咬紧,心中道:“怎会认不出来?阿兰身死之后,这样神色,曾在镜子里、水面上、别人眼中……见到过千千万万次。”
只闻身后泼水声声,却是额尔古牵追风,正在水边替
他眼中暗色如隔千山,郭兀良也不敢妄言甚,随他看着那缕断红愈行愈远,低声道:“天哥,你其实也舍不得,何苦……如此苛待自己?”
御剑面具下太阳穴极轻地动,声音也带着铁意:“……兀良,你错。”
郭兀良叹息道:“但愿是错。”挥开火前几只飞蛾,自言自语般道:“京王如遣千人前来,指引借道,平安撤退,金絮采繒可为致谢;出兵三万,解方之围,取冶铸、丝织、盐煤、火药术之,也尽可报还。如今他允兵十万,平定三方,那是倾国之力扶助,世还不尽恩情。看来京王是发狠铁心,定要将他……留在乌枚湖。”
御剑极轻地笑声:“是还不尽,也还不起。”
郭兀良难以索解,迟疑地看着他:“那……”
卖个恩惠,日后也好有相见余地。”打个哈欠,显然对这些上不得台面心思十分厌倦。
什方咂摸他言中深意,嘿然道:“繁朔对咱们,永远放不下这份防备。”言语间已汤足饭饱,激战天均十分疲惫,遂起身各自入帐歇息。
乌熊、车卞干人没屈方宁镇场,顿时拿出十二万分活泼好事,闹得整个水边不得安宁。御剑独自在火边沉思,视人声喧闹于无物。
背后传来几声脚步,却是郭兀良去而复返。他双眼也已十分憔悴,仍在御剑身侧坐下。陪他坐片刻,忽道:“天哥,那孩子回不来,对?”
火光之下,御剑身姿如铸,未有稍动。火焰微带湿润低垂之意,映得他面具越发狰狞,獠牙阴气森森,明昧不定。
御剑双眼中笑意敛去,只余色浓浓黑暗:“还不起,就只好不还。”
这句话意思却是再明朗不过,郭兀良闻言悚然惊,只觉牙齿末梢阵阵发寒,竟无法回应片语。
却听御剑问道:“你之前说……当时他神色如何?”
他勉力止住心悸,道:“形如枯木,心如死灰。天哥,那孩子对你……片真心。”
御剑停停,方道:“是?你倒看得仔细。”
许久,他才眼望河面,淡淡开口:“哦?”
郭兀良深深凝视他侧脸,面有忧色:“天哥,南朝典故,多少还是懂些。左京王龙阳之癖也非隐秘,你当日下令,他又是那般神色……几件事连在起,纵然再不敢信,也只得信。”
御剑沉默晌,将面具推上额头,坚毅嘴唇微微动:“倒忘,你母亲也是南人。”
郭兀良怅然道:“是啊。”向他手边望去,只见那只珊瑚佛手烟荷包端端正正摆在他膝头,没来由阵鼻酸:“这……可是他东西?”
御剑道:“不是。”也不见扬手挥臂,已将荷包脱手掷出,声轻波拍响,浮落白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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